孫元化與鄧玉函都是天主教徒,因此姚玉蘭覺得怎麼也有一點香火情,只是柳鵬卻是搖了搖頭道:「我看這位孫大人即使是明白這個道理,也會來濟南府冒死上任!」現在鄧玉函與海北鎮是越靠越近,但是從整個中國天主教的角度來說,伴隨著徐光啟與一批天主教官員的起複,他們反而跟大明靠得越來越近,孫元化作為中國天主教的一名核心骨幹,自然是不會背離中
國天主教的總體立場。
而姚玉蘭只能搖了搖頭說道:「那這樣的話,只能對不起孫大人了,臨清這樣的好事再來幾遍,我看他怎麼辦!」姚玉蘭說起臨清這件死傷上千人的大案子就跟出門買了件小首飾差不多,不過這些年來她坐鎮萊州,也確確實實是越來越威風了,別說是死傷上千人,就是再大的案子跟接下去斷然起事相比那也只是一件
小事而已。
柳鵬卻是笑了起來:「那還是要給他一點面子,臨清這樣的案子做上一筆就可以收手了,想必孫元化也分得清是非!」
姚玉蘭卻是笑了起來:「我覺得夫君是認為不足為患吧,他孫元化哪怕有再大的本領,到濟南府來又能有怎麼樣的作為!」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指孫元化眼下面臨的局面,雖然朝廷已經決定讓孫元化提督山東軍務,專門在山東操練新軍對付海北軍。
但是現在臨清這件滔天大案之後,地方上的縉紳豪強對於編練新軍能躲多遠就要躲多遠了,哪怕是孫元化親自出面也會想辦法用盡一切辦法拒絕幫助孫元化編練新軍。象新城王家這樣的名門望族都親自派人過來表示朝廷在這件事雖然給他們施加很大壓力,但是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朋友,誰又是真正的敵人,因此決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實際他們沒有替朝廷編
練一支反對海北軍的武力出來。他們甚至向海北鎮這邊表示,如果他們頂不住朝廷的壓力,那麼請海北鎮派一批軍官、士兵過去幫助他們編練新軍,一心就是準備把這支新軍交給海北鎮,因此柳鵬也笑了起來:「誰都知道孫元化這一次只
有練兵之權,卻沒有用兵之權啊!」
這就是孫元化眼下面臨的辦境,雖然朝廷對他寄以厚望甚至允許他獨斷專行先斬後奏,允許他在山東方面有著足夠的自由行動權,但問題在於他只有「練兵」之權,而沒有「用兵」的許可權。朝廷雖然希望孫元化能對抗海北鎮,但是又唯恐孫元化與海北鎮之間真大打出手,到時候海北軍截斷運河整個朝廷就處於極度被動的局面,地方上的世家大族也是清楚孫元化這種窘迫局面才跟柳鵬之間眉
來眼去。
反正北有建奴虎視耽耽,西有陝西民變兵變此起彼伏,朝廷是不可能在東南主動再興戰事,因此姚玉蘭就說道:「所以我們應當再添一把火才行,聽說裁併驛遞的事情已經快要辦下來了!」
柳鵬也沒想到這件事進行得如此順利,似乎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順利一些,他當即答道:「是啊……誰叫我們海北上下這麼齊心一致!」
驛遞系統自然也有一個既得利益集團,這件事原來沒有這麼容易就輕易敲定,但是誰叫海北鎮的最高層人物都明白了柳鵬的政治安排,在這件事自然會採取推波助瀾的態度。
海北鎮看起來局限于山東半省之地,在朝堂之上缺乏足夠的影響力,但是包括鍾羽正、亓詩教、楊觀光在內一批的海北高層在朝中都有著同鄉、同年、同僚的關係。
因此他們動員起來推動一件事的時候能量實在大得驚人,特別是海北鎮在這件事還投入了海量真金白銀,那些反對裁撤驛遞的既得利益者自然是潰不成軍。因此姚玉蘭也知道只要這件事一敲定,肯定會引發一系列一發不可收拾的連鎖反應,到時候就是自己重上戰場的時候,因此她向柳鵬提出了一個要求:「這一次姚姐姐有一個一定要滿足的要求,柳鵬弟弟你
一定要答應!」
也有姚玉蘭敢於這麼霸氣十足地向柳鵬提出要求,而柳鵬還真吃這一套:「姚姐姐是不是想說田立義有關的事情?」
姚玉蘭笑了笑:「我已經跟老田報了這血海深仇,也算是對得起老田,而且老田到底是怎麼遇難的,我也弄清楚了!」事情當然沒有象姚廠公說得這麼簡單,這次臨清之變固然是死了七八百人,又有七八百名傷員,而且由於得不到及時醫治,這七八百名傷員現在死了一大半,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臨清之變還有數十人失蹤
。
姚玉蘭就是通過審訊這些俘虜弄清了當年她與田立義遇襲的前因後果,不過那一次遇襲的原因也跟她猜想的差不多,田立義就是抓住了鄭家勾結建奴與倭寇想從鄭家咬下一塊肥肉來。
只是田立義身為太監自然犯了過於貪婪的毛病,最後把性命都給丟了甚至還差點牽連了姚玉蘭。
只是臨清之變的最大收穫並不是這幾十名俘虜,而是不計其數的機密文件,過去海北鎮的敵人向來是臨清州與鄭家作為反對海北鎮的核心與中軸,鄭家也可以說是反海北鎮勢力的最大後台。
而這一次在鄭家繳獲了海量的相關機密文件,不但發現了很多過去沒有發現的機密線索與潛逃無蹤的亡命之徒,甚至還發生了許多長期潛伏下來的內部敵人。現在這些海北鎮的敵人都因為臨清之變的緣故而徹底暴露出來,蕭夜與偵緝系統正在按照名單按圖索驥進行全面肅清,在海北鎮起事之前能進行這麼一輪整肅可以說是真正意義的及時雨,不知道替海北軍
的下一步行動肅清了多少潛伏的死敵。
不管是田立義還是從臨清鄭家獲得的機密名單,對於姚玉蘭來說都是沒有多少實際上的意義,她微笑地說道:「柳鵬弟弟,我在萊州呆了這麼多年,這一次換一換地方了!」
柳鵬吃了一驚,他實在沒想到姚玉蘭會有這樣的要求:「真不是田立義的事情?」
姚玉蘭卻是說起了柳易容的事情:「你不是想讓閨女接班嗎?但是總不可能連個先例都沒有吧,我覺得江南挺好,做不了布政使做個道臣也挺好!」
柳鵬當即笑了起來:「姚姐姐,這件事我當然答應你啊,江南是挺好,而且你是我柳鵬的女人,到江南肯定要擔起重任來,不可能去做什麼道臣!」
事實上海北鎮內部對於這個主持江南重任的人選一直有爭議,而且現在柳飛與蕭馬熊也在爭取這個人選,至於原因自然很簡單,那就是江南至關重要,非至親不能鎮守。很多人的意見是讓沈濱或是元詩教擔當這一重任,但是他們都有點不夠格,因此姚玉蘭現在自告奮勇,柳鵬倒是放鬆起來:「姚姐姐要去江南自然沒問題,可是鎮守江南是樁重任,光靠姚姐姐一個人恐怕還
不行……」
柳鵬想了想,最終還沒敲定最終的人選:「到時候我給姚姐姐搭配一個最合適的人選,外加一員猛將,江南才能萬無一失!」
雖然柳鵬也覺得讓姚玉蘭主持江南大局有些胡鬧,但是這些年姚玉蘭在萊州任上可以說是可圈可點,甚至可以用無懈可擊來形容。
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江南事實是包括南直隸與浙江兩個行省,事實上還要負責江西、福建方向的攻略,跟後世的南京軍區差不多,接下去必須有一個絕對可靠的自家人坐鎮才行。
海北鎮這些文武官員讓他做一省總督、巡撫自然是絕對夠格,但是讓他們主持一個大區,不管是忠誠與能力或是資歷現在都還有些欠缺,因此柳鵬覺得讓姚玉蘭出面反而比較合適。
他大大方方告訴姚玉蘭:「姚姐姐在萊州呆了這麼多年,想要換個地方我能理解,但是在這座反射爐造成之前,我還是沒有這樣的勇氣,只是現在反射爐已經成了,我自然敢讓姚姐姐到江南走一走!」
姚玉蘭倒是不明白柳鵬的信心從何而來,她問道:「這一次造成的反射爐有這麼大的威力嗎?我只知道能出好多鐵水,而且還是最好的鐵水!」
柳鵬倒是信心十足,他告訴姚玉蘭:「嗯,有了這座反射爐,我們將立於不敗之地!所以姚姐姐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敢答應下來。」這座反射爐的投產可以說是海北軍這一次休養生息的最大成果,只是柳鵬怎麼也想不到柳易容居然也懂得這麼多關於反射爐的知識並幫上了大忙,她里裡外外是個千真萬確的女孩子,而且柳易容這些關於
反射爐的知識似乎不是從另一個時空帶過來,而象是她隨手查出來,有些時候她前一刻還完全搞不清楚,下一刻她已經給出了完美的答案。
難道她是帶了一個隨身系統過來嗎?但是有了學習院的全力幫忙,這次反射爐的建成時間比柳鵬的預計要足足早上好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