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定海神針

幾個朝鮮牛錄章京直接就把困難與事實擺了出來，只是阿敏還是面有難色！

可問題是在兩天的試攻之中，女真甲兵的損失也不算少，雖然不知道海北賊損失了多少老兵，但是女真甲兵的損失肯定是海北賊損失的幾倍還多。

阿敏原本是打著如意算盤，這次原州攻城完全就用朝鮮僕從軍，女真甲兵最好只損失個二三百人，可是現在女真甲兵的損失早就是好幾個二三百人了！

只是朝鮮僕從軍與朝鮮牛錄如果不能擔當大任，女真甲兵又不能充當主力的話，那這次原州攻城就要告一段落，之前他的如意算盤就完全落空。

因此阿敏不得不下了決心：「你們放心便是，明天開始就由大金軍主力來擔當攻擊原州城的任務！」

第三天的戰鬥一下子就變得更加殘酷起來，雖然總的傷亡數字比頭兩天大為下降，但是這一天不管是阿敏還是霍虯都可以說是開始玩命了。

嚴格來說，前兩天的戰鬥只是前戲，死傷不是朝鮮僕從軍、朝鮮牛錄就是原州義兵，第三天的戰鬥才是雙方正式進入了真正的苦戰。

阿敏一直覺得鑲藍旗甲兵數目至少是黑旗團的十倍，而且這個數字還不算那些臨時裹脅來的朝鮮流民，哪怕是閉著眼睛都能完全碾壓了黑旗團，但是戰鬥正式開始以後，阿敏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眼前這座原州城簡直就是一座無法攻破的城池。

雖然大金兵在撤出原州之前就已經破壞了城牆、護城河在內的大量防禦工事，但由於撤退太倉促，而且海北軍的前鋒部隊來得太快，破壞進行得很不徹底，甚至可以說到處都是被海北軍利用的工事，而且海北軍很快修復了一些重點城防設施。

而且除了真正的海北軍之外，現在那些被海北軍稱為「義勇」的朝鮮兵也同樣打得有聲有色，這些義勇甚至敢跟女真甲兵決一勝負。

前兩天死傷的大部是朝鮮人，阿敏還不心痛，可今天死傷數字大半都是真正的女真甲兵，而且阿敏從來沒見過如此密集的槍炮火力。

結果就是整個戰局可以用屍山血海來形容，一個完整的牛錄上去不到一個時辰，退下來的時候就只剩下半個牛錄的殘兵。

如果說前兩天的傷亡是以朝鮮兵丁為主，那麼今天戰鬥的主角絕對就是以女真甲兵作為主力，但是一個個牛錄頂著海北軍的槍林彈雨衝上去，沒過多久時間又被迫因為密集的彈雨退下來。

這些年鑲藍旗與海北軍交鋒一般都是點到為止，所以阿敏對於海北軍的防禦能力並沒有非常直觀的認識，現在看到數以百計的女真甲兵在海北軍的槍林彈雨之下進退兩難，那真是全身一團怒火。

怎麼看起來差不多的槍炮，落到了這些海北賊的手裡居然就變得如此可怕，可怕到鑲藍旗的甲兵在槍炮面前瞬間就死傷累累，現在已經有好多阿敏特別看重的牛錄額真、牛錄章京戰死沙場。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原州城怎麼這麼難攻，同樣的槍炮在漢兵與朝鮮兵手裡施放，怎麼變成了兩回事！

而對於霍虯與黑旗團來說，這次原州戰役絕對是他們遇到最殘酷最血腥的戰鬥，霍虯覺得即便是蓋州突圍戰鬥都沒有這次原州之戰這麼殘酷，而他的黑旗團可以從蓋州、海州退走，卻絕對要守住原州。

嚴格來說，從戰鬥一開始，霍虯就已經考慮起突圍的問題，但問題在於建奴根本不給他任何突圍的機會，城外的建奴真韃沒有三萬人也有兩萬人，有不計其數的騎兵，而整個黑旗團的騎兵加在一起也不過是一百餘騎而已，這怎麼突圍！

根本沒有辦法突圍，所以霍虯只能死了突圍的心，而且他從海州、蓋州轉進這件事是他人生中的莫大污點，不但黑旗營受到了很大損失，而且直接導致李修維與季進思走在他的前面去，這兩位團長統帶的部隊實際都是一個小型步兵旅，而霍虯卻只能統帶一個貨真價實的步兵團而已。

因此由於這個前車之鑒，霍虯已經下定決心不到萬不得已的時間，決不準備突圍，而且現在原州守軍雖然處於極其窘迫的地步，但是霍虯卻發現自己手上的這個燧發槍連簡直就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原州能守到現在而且黑旗團主力猶存，最關鍵的因素除了海北軍的素質與團屬火炮連之外，就是這個燧發槍連充當起救火隊的作用，哪個方向的建奴真韃數量多，這個燧發槍連就出現在哪個方向，而且第一時間就在這個方向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一個燧發槍連在戰場上的作用幾乎相當於一個步兵營，特別是全連齊射的瞬間由於燧發槍不需要象火繩槍那樣保持安全距離那更是雨點一般的密集齊射，直接就將建奴一個牛錄釘在戰場上，很多時候這個牛錄就處於極其窘迫的地步，往往是進退兩難。

現在霍虯後悔的是自己沒向柳鵬爭取一個燧發槍營的裝備，哪怕沒有一個燧發槍營的裝備，多爭取一個燧發槍連也是極好！

不過能有這個燧發槍連可以說是極幸運的一件事，雖然傷亡頗大，戰後肯定退下去充當預備並補充新兵，但是霍虯黑旗團的主力尚在，雖然部隊里的朝鮮義勇越來越多，霍虯只要發現某支朝鮮義兵在戰鬥中有著卓異的表現，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他們收容過來，編為黑旗團直屬的義勇中隊。

而這些朝鮮義兵也覺得直接屬海北軍統領更有前途，因此雙方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也正是有不斷編成與合併的義勇中隊，現在的原州城仍然苦戰之中。

只要柳鵬及時出兵救援，那麼海北軍不但能在原州城下反敗為勝，甚至還能全殲阿敏的鑲藍旗。

而對於柳鵬來說，他實在沒想到阿敏居然會突然集中全部主力圍攻原州城：「什麼……整個鑲藍旗都到了原州城下，阿敏這到底是幹什麼？」

雖然他知道阿敏與鑲藍旗放棄原州肯定是準備誘海北深入，但是他實在沒想到阿敏剛剛放棄原州，回頭就集中整個鑲藍旗與侵朝金軍的全部兵力進攻原州，他是吃錯了葯嗎？

雖然柳鵬不覺得阿敏會吃錯藥，但是眼前的事實實在太過離奇了，他難道以為海北軍與普通的朝鮮軍那樣一觸即潰，是抱著絕對僥倖的想法進攻原州。

應當不是那樣！

因此柳鵬特意問了蕭夜一句：「現在建奴的兩紅旗與兩白旗在幹什麼？」

「李修維團長與季進思團長都報告現在兩紅旗與兩白旗在按兵不動，而且建奴的其它固山似乎也沒有動靜，現在建奴能動用的只有蒙古三旗而已，而且根據我們的探情，鴨綠江畔來了很多很多蒙古人！」

蒙古三旗是天命年間的特殊產物，獨立於女真八旗之外自行其是，而且看起戶口眾多，每次出戰卻總喜歡保存實力，柳鵬估計蒙古三旗能在一個戰場上投入兩三千騎已經使足了吃奶的力氣，更不要說蒙古三旗中還有明安貝勒這麼一個異數，雖然看起來與海北軍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明安貝勒的一個孫女卻做了柳鵬的妾室，因此雙方始終保持著特殊關係。

而且蒙古三旗都是一群勇敢的烏合之眾，必須要有一位極好的指揮官最好是皇太極親自指揮他們才能發揮出作用，一般的和碩大貝勒未必能調度得動他們，事實上蒙古三旗論戰鬥力與組織程度遠遠比不上女真八旗內部組建的蒙古四十牛錄，因此柳鵬很快就問了另一個問題：「皇太極似乎是加強舊漢兵？」

蕭夜當即答道：「是的，皇太極正準備加強舊漢兵，同時讓漢官發揮更大的作用，但是只要有咱們海北鎮在，這一切都是杯水車薪！」

柳鵬是同意這個觀點，歷史上皇太極在舊漢兵與新舊軍上面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只要有海北軍在，漢軍再強也不過是夢幻泡影而已。

因此柳鵬覺得阿敏並不是吃錯了葯，而不是另有謀算，他想到另一種可能：「建奴是不是將蒙古四十牛錄集中起來了？」

天命晚年努爾哈赤就覺得蒙古三旗不堪大用，因此在女真八旗內部組建了所謂蒙古四十牛錄，也就是每個固山編有五個蒙古牛錄，而這五個蒙古牛錄多數分散使用，但在關鍵時刻卻是集中起來編為一個蒙古甲喇使用。

只是問到這，柳鵬卻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他揮手打斷了蕭夜的發言，卻是自言自語道：「恐怕不是蒙古四十牛錄，光是蒙古四十牛錄還不足戰勝我的長風旅，應當是……」

柳鵬剛說到，那外面史欽明在外面說道：「督撫，蒙古科爾沁吳克善台吉過來了，他說是送兩位妹妹過來！」

只是聽到這話柳鵬不由大笑起來：「趕緊請大兄進來，大兄來了，我就有了十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