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皇太極的上上之策
說到這，阿巴亥大福晉接過了柳鵬遞來的茶杯，雙指相觸，柳鵬只覺得傳來了一陣滑膩的感覺：「不知道督撫是想叫阿巴亥我一聲皇太后還是姐姐……」
阿巴亥大福晉說話的聲音現在是甜到心底媚到骨子裡，柳鵬不得不承認這位大福晉能專寵努爾哈赤後宮這麼多年，不僅僅是因為她堪稱絕代的緣故，而是這位大妃實在是禍國妖女。
明明是知道她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甚至已經給努爾哈赤生了三個兒子，但是這一刻柳鵬確實有些心動。
難怪皇太極寧可逼阿巴亥大妃為努爾哈赤殉葬，也不允許她活下來，要知道在大金國娶後母本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努爾哈赤生前甚至準備把阿巴亥與幾個幼子託付給代善照顧，但是皇太極卻一心要逼著阿巴亥殉葬，卻原來是這個緣故啊！
果然是禍國妖姬，自己剛才說「我見猶憐」，果然是沒說錯啊！
柳鵬下意識地舔了舔舌頭，卻是笑得十分燦爛：「還是阿巴亥姐姐有心，我這個人向來是喜歡魚與熊掌兼得，所以既喜歡叫阿巴亥姐姐您一聲皇太后，又想叫一聲阿巴亥好姐姐，還想繼續叫著您一聲大福晉與大妃！」
柳鵬的眼神變得異常凌厲起來，也變得異常霸道甚至殺氣十足，阿巴亥大妃這些年也經歷過風風雨雨，但是這麼銳利而霸道甚至殺氣十足的眼神，她印象之中只有皇太極逼她殉葬的時候才有。
只是柳鵬的眼神比皇太極好看得太多了，而現在阿巴亥大妃又正是寄人籬下有求於人，因此她不敢正視柳鵬的灼炮眼神，第一時間就改口說道：「督撫，我們還是先說說皇太極貝勒的口信吧！」
雖然皇太極已經繼位大汗，但是阿巴亥大妃對他恨之入骨，所以始終是用「貝勒」來稱呼他。
而柳鵬卻是笑了起來：「我實在想不到，皇太極貝勒居然會囑託大妃來傳口信，要知道天命五年的時候，皇太極貝勒可是對大妃不屑一顧！」
如果說皇太極逼阿巴亥大妃殉葬屬於新仇的話，那麼天命五年的這樁舊事就屬於舊恨。
當時阿巴亥大妃與代善之間結成了政治同盟，結果努爾哈赤派人調查她與代善的關係的結果就是阿巴亥大妃「大福晉曾二次備辦飯食，送與大貝勒」，代善都欣然接受「受而食之」。
而且阿巴亥大妃同樣拉攏皇太極「又一次，送飯食於四貝勒」，皇太極卻是嚴詞拒絕阿巴亥大妃的拉攏，「四貝勒受而未食」，努爾哈赤查證的結果是「四貝勒未食所送飯食屬實，大貝勒二次受食所送飯食亦屬實」。
所以在天命五年的這次政治風波之中，大貝勒代善可以說是損失最大的一位，直接失去了合法繼承人的位置，而皇太極卻因為高風亮節的表現成了獲益最大的一位，努爾哈赤因為他的表現對他高看一眼，到了天命晚年皇太極的權力已經幾乎與代善相當。
至於阿巴亥大妃同樣損失慘重，她直接被努爾哈赤休棄，直接到一年以後才因為努爾哈赤戀舊才重回後宮，在幾年宮斗后才奪回了大福晉之位，但是她總覺得沒有天命五年的這場政治風波，她會是至高無上的大金國皇太后，肯定不會被皇太極被逼到殉葬的地位。
雖然天命五年的這場政治風波是蒙古女人代音察揭發，但是柳鵬這麼一提，阿巴亥大妃就覺得天命五年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這件事情肯定還有幕後真兇。
她就覺得皇太極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至於原因自然很簡單，因為天命五年的這場政治風波，她與代善都是最大的受害者，而皇太極恰恰是最大的受益者，如果沒有天命五年的這場政治風波，皇太極是沒有資格繼承汗位。
誰受益最大，誰就是真正的兇手！
女人的直覺告訴阿巴亥大妃誰才是天命五年誣陷她的真兇，也讓她所有的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來：「督撫弟弟，我不但會如此轉述皇太極貝勒的口信，也會幫助督撫弟弟一起對付皇太極貝勒這個十惡不赦的陰險小人。」
雖然知道這一聲「督撫弟弟」並非出自內心，也知道眼前這位阿巴亥大妃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而且柳鵬也是久歷花從，但是「督撫弟弟」這四個字入耳，柳鵬竟然聽得骨頭都有點軟了，而且心頭儘是憐惜之心。
柳鵬不由暗中長嘆：「果然是禍國妖姬啊！難道連皇太極都留不得她，難怪皇太極是一代人傑啊！我果然沒有這樣的狠毒心腸！」
而那邊阿巴亥看到柳鵬不說話，當即繼續自說自話：「皇太極貝勒押解我出奔海北之前，對我反覆交代過了，說是老汗一死，明國袁崇煥巡撫必然遣使弔喪，既是為了一探大金國虛實，也是想在我大金國內掀起內亂，但是最重要的事是與我大金國議和……」
柳鵬不知不覺間已經鎖緊了眉頭，他覺得自己那個「一代人傑」的評語對皇太極估計得太低了，這皇太極簡直就是妖人中的妖人，對於明朝君臣的習性可以說是了如指掌，難怪會以議和為名，把明朝君臣都玩弄於指掌之中，甚至給後世留下了一段袁毛公案。
看到柳鵬眉頭緊鎖，阿巴亥大妃不由心中一喜，她覺得眼下這件事已經有戲了。
她繼續說道：「皇太極貝勒說明人與大金國議和是虛與委蛇，議和是虛，暫時休兵以待開戰為實，但是大金國在議和上同樣是虛與委蛇，只要議和稍有頭緒，就準備出兵朝鮮，不但要掃滅東江兵，而且還逼著朝鮮訂立下城下之盟，等朝鮮東江皆破，皇太極貝勒就會回兵對付海北鎮。」
柳鵬還沒想到皇太極的廟算到了這種地步，難道皇太極接手了努爾哈赤的爛攤子之後東征西討戰無不勝，奠定清朝入關的基礎，在戰略眼光上確確實實是自己望塵莫及。
只是柳鵬的神情越嚴肅越緊張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在阿巴亥大妃的眼中他就越發可愛起來，她告訴柳鵬：「皇太極貝勒讓我告訴柳督撫，如果要解決這海北鎮面臨的危局，他有上中下三策！」
柳鵬一下子就好奇起來，他讀史無算，知道中國歷代所謂上中下三策的故事不計其數，而且多數時候都取下策而行之最後失敗身亡。
只是這一回皇太極是吃錯了什麼葯，他居然托與自身處於完全敵對的立場的阿巴亥大妃來傳達這上中下三策。
這位皇太極果然是個妖人啊！當年在南山僥倖獲勝只能說是有心算無心，打了皇太極一個措手不及！
因此柳鵬當即問道：「皇太極大汗說了怎麼樣的上中下三策！」
阿巴亥大妃當即說道：「是皇太極貝勒，他說了大金大舉征伐朝鮮，那麼朝鮮東江皆倉促無備必然潰不成軍，海北軍如果想要力挽狂瀾，必應率長風旅與海北諸部精銳親征朝鮮，到時候柳督撫一到朝鮮，大金兵必然自行後撤！」
柳鵬不由詫異莫名，看起來皇太極確確實實是站在海北鎮的問題考慮問題，從純粹的軍事角度來說，不管海北鎮與朝鮮以及東江的關係如何，金軍一旦出兵朝鮮，柳鵬率長風旅等海北軍頭等精銳親征朝鮮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柳鵬總覺得皇太極這話意猶未盡，因此他當即問道：「我的阿巴亥好姐姐，皇太極貝勒又說了什麼！」
阿巴亥大妃覺得柳鵬這句「阿巴亥好姐姐」話裡有話，俏手輕輕地拍了柳鵬一下，然後才說道：「皇太極說督撫弟弟親征朝鮮本來是上上之策，只是鋒芒太過了，昔日督撫不過派千人救援琉球國已經掀起了天大波瀾，以致袁可立袁撫院倉促去職……」
「而今日督撫既無詔命，先斬後奏親征朝鮮，何止是鋒芒太過，簡直是大逆無道，到時候三人成虎後患無窮，只恐督撫弟弟親征朝鮮雖然保全可以保全藩國，又不能保全自身，恐怕又是一個岳武穆……」
柳鵬不得不承認，論對人心的把握，皇太極確實是真正的大高手，只是他卻是笑了起來：「此身早可許國，只要能保全漢家山河，此身就是身敗名裂，又有何妨！」
只是柳鵬這話里不但有著慷慨激昂之聲，偏偏還有著阿巴亥大妃最憐愛的几絲柔弱與迷茫，讓阿巴亥大妃對他越發看得順眼起來：「督撫弟弟，這都是皇太極貝勒一家的看法，事情未必有他說的那麼惡劣！」
柳鵬卻是搖了搖頭說道：「知我者，皇太極貝勒也！皇太極貝勒果然一世梟雄，最懂揣測人心啊……對了，皇太極貝勒對於這親征朝鮮的上策又說了什麼啊！」
只是柳鵬卻是讚美皇太極，阿巴亥大妃卻越發覺得心痛，她當即照實說了：「皇太極貝勒也說了，大金國如果得一朝鮮國，自然是如虎添翼可以一飛衝天，但是海北鎮若得朝鮮，按照明國話說就是周公恐懼流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