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黃雀在後

金焰的腦袋幾乎要炸了，他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遭受莫名其妙的伏擊，而且今天自己這支甲兵即便反敗為勝，肯定也會犧牲慘重，但是他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這絕對是柳小魔的陰謀！」

他已經來不及考慮自己到底是怎麼暴露的，只是大聲叫道：「衝出去，跟我殺出去，不然會全死在這裡！」

他已經調轉馬頭準備衝出龍口軍的伏擊圈，幾個經歷無數場廝殺的蒙古騎手反應比他更快，已經直接跳過了老農們設在路上堵路的樹樁，但是下一刻他們又陷入極其悲慘的地步，他們大聲叫道：「有陷馬坑，救命！救命啊！」

前面不僅僅有堵路的樹樁子，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挖好了陷馬坑，就等著這幾個蒙古人自己跳進去，而且他們跳進陷馬坑以後立即就遭遇了龍口軍的長槍陣。

這些手持雙手長槍甚至是雙人長槍的龍口軍毫不留情地捅向了這幾個倒霉的蒙古人，在他們身上捅出了一個個驚人的血洞，而現在女真甲兵面臨的局面變得越來越惡劣。

金焰從來沒有打過這麼受氣的仗，到處都是龍口軍的槍眼與炮壘，他不知道龍口軍動員了多少兵力來對付他這支上百人的甲兵，但是他覺得朝著自己轟擊的火槍至少就有三四百桿之多。

槍林彈雨壓得女真甲兵抬不起頭來，他們只能拿出身上的騎弓與步弓依託戰馬與屍體同這些南蠻子展開對射，而他們企圖突圍或衝擊的結果就是每一次都丟下若干具屍體與傷員被迫退回來。

可怕的不僅僅是敵軍蜂擁而來的槍林彈雨，龍口軍的長槍陣同樣是可怕至極，如果己方兵甲俱全的話，自然有十足的自信打破他們依靠人海優勢結成的長槍陣，但問題在於他們現在是在馬上行軍突然遇到敵軍襲擊，隊伍都快掌握不住了，幾乎沒人披甲上陣。

他們的鎧甲與重兵器都提前送到了兗州府，原本他們準備會合以後立即披甲上陣，可是現在他們別說是披甲，就連重兵器與長兵器都不齊備，每次衝出去就被不計其數的龍口軍與鄉兵不斷圍攻，時不時就有一名金焰從遼東帶回來的建奴真韃被打倒在地。

自從兩次金州之役，他是對四貝勒皇太極看得很輕，覺得皇太極實在不堪大用，不但把整個金州都丟給龍口軍，甚至把兩位福晉都丟給柳鵬這個小魔頭，但是今天親自面對柳鵬布下的槍林彈雨，他總算是理解皇太極所面臨的巨大痛苦。

他只是被近千名龍口軍堵在鄉間大道之上而已，可是皇太極卻是要強攻南山防線，南山可是數千甚至近萬龍口軍精銳經營了幾個月的防線，有著不計其數的槍眼與炮壘，而且皇太極要帶正白旗精銳強攻南山，比金焰現在面臨的局面要困難得多。

而且柳鵬這小魔頭確實是陰狠毒辣至極，兩次金州之役，皇太極都是在勝利垂手可得的瞬間遭了柳鵬的暗算全軍大潰，連累整個正白旗都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恢復元氣，而金焰的這支內牛錄同樣是在最得意的瞬間遭遇了柳鵬的毒手暗算。

因此金焰很快就理解了皇太極的不容易，只是他即使再怎麼理解皇太極也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又有一隊蒙古馬隊看到正面行不通，企圖調轉馬頭轉身就跑，但是他們遇到同樣的大麻煩。

除了數以百計的火繩槍手與炮手之後，龍口還布置了成百成百的長槍兵，這些蒙古人幾乎是直接撞上長槍陣，撞得血流成河，而金焰帶來的上百甲兵現在越打越少，只能跳下馬來繼續與龍口軍進行對射。

雖然女真精於騎射，但是這樣的對射卻顯然更符合龍口軍的胃口，雖然雙方都時不時有人在對射中倒下，但是龍口軍的火槍兵更多，而且他們的彈藥更充足，而且只用裝填彈藥就行，不象女真健兒在頻繁射擊之後開始顯露出疲態來。

但是金焰知道現在不是服輸的時候，雖然自己聯手聞香教在山東勢如破竹的如意算盤已經成為過去時，但是他覺得只要堅持到入夜，他的騎兵就能發揚夜戰的優勢，或許就能反敗為勝。

可惜他的美夢堅持不了多久，那邊龍口軍中有人叫道：「把炮拉上來，把炮拉上來!」

一聽到大炮兩個字，這些建奴真韃臉色都白了，與龍口軍的火槍對轟他們還能支撐得住，但是現在龍口軍用上大炮轟擊，哪怕他們知道龍口軍的大炮威力有限，而且沒有什麼準頭，幾炮未必能擊中一炮，但是大炮兩個字讓他們鬥志一下子變得渙散。

「殺啊!」

「殺啊!」

「殺出一條血路!」

一個建奴真韃一聲怒吼，接著二三十名女真甲兵一聲怒吼就殺出來：「拼一個回本，拼兩個就賺了!」

只是他們衝出去沒幾步路，轟擊過來的不僅僅是連續不斷的排槍射擊，而且還有幾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巨大的石彈與四處亂飛的彈丸如同傾盤大雨席捲而過，把這二三十名建奴甲兵的隊形打得粉碎。

看到這一幕楊廣文得意洋洋地說道：「轟得好，轟得漂亮!小飛你確實有一手!」

他身邊的柳飛也是一臉歡喜，他還是第一次得到楊廣文這種程度的誇獎：「現在就可以用大炮慢慢轟擊建奴，我看他們有什麼辦法!」

這一輪炮擊把建奴的全部戰意都打跨了，他們只能退縮防線被動挨打，即使是他們知道這樣守下去肯定要油盡燈枯，但是他們頂多就是跟龍口軍展開對射不敢往外攻擊，有些女真官兵乾脆抱著頭在那裡哭泣。

現在金焰只抱有最後一個僥倖念頭：「堅持到天黑就好，堅持天黑就好!」

他很清楚這裡是濟南府，不是登萊，甚至不是青州府，過去龍口軍從來沒有離開過東三府作戰的記錄，所以他才會如此輕易地被龍口軍伏擊，但是他也覺得自己有逃出去的希望。

龍口軍動員了近千人馬，幾百桿火繩槍，十來門大小火炮，這樣的陣容肯定會引起州縣官府的干涉，這次圍攻肯定不會堅持太久，只要他再撐一刻鐘就沒什麼問題了。

只是現在柳飛在楊廣文卻是興奮地說道：「楊大哥，不用著急，慢慢轟，把這些建奴轟跨了再說，我跟地方上已經打過招呼，只要一把百劍盟的盟劍，我們想幹什麼都沒問題，官府由他們來負責!」

這算是把官府擺平了!

楊廣文對柳鵬的這個弟弟還算滿意：「小飛好好乾，這一回確實是不錯，柳少準備讓你升一格這事是做對了!」

只是柳飛聽到這話就有點心酸了，實際他如果去一趟遼東，哪怕不到金州廝殺，就在廣鹿島上混個資歷，現在至少也是一個野戰營的營長，說不定都能混一個團長了，何至於現在還要為一個警備大隊的大隊長而辛苦奔波。

但是戰功是真刀真槍地搏殺出來，他留在黃山館固然是十分安逸，但是能撿到的戰功也極其有限，所以進步自然比其它人要低得多。

現在李修維、季進思這樣的後起之秀都做了一團之長，而他哪怕這次升格以後也只能做個警備大隊長，手下的人馬加起來也就是兩百人，事事都得聽從楊廣文的調度。

但是在楊廣文面前他又不好把這種情緒表達出來：「楊大哥，事情就拜託你了，別人說話我哥未必聽得進去，你說話我哥肯定聽得進去。」

楊廣文卻是笑呵呵地指點了一句：「實際你跟柳少是一家人，何必讓我多說這麼多廢話，只要你娘一句話就夠了!這次陞官以後你只要去一趟遼東，你的前程不會比李修維他們差多少!」

問題就是在登萊這邊柳蕭氏都擔心柳飛出什麼意外，別說是讓他去遼東拚死搏殺，因此柳飛只能說道：「父母在，不遠行!這事就拜託楊大哥!」

而這時在經過一個時辰的槍炮連環轟擊之後，建奴用屍體與馬匹臨時圍成的簡單屍壘已經看不到有人活動的跡象。

楊廣文一揮手，兩個步兵連組成的步兵方陣壓了上去，只是靠近屍壘的時候，原來看不到任何生機的屍壘突然復活，殺出來十多個渾身是血的建奴甲兵。

但這個已經是金焰這支女真甲兵最後的抵抗了!

「什麼……聞香教真反了!」

袁可立額頭的汗水一下子又滲出來了。

他不知道碧霞元君到底有沒有託夢給柳鵬，但是他很明確地清楚一點，那就是柳鵬的預言又是料中了!

聞香教不但已經在西三府起事倡亂，而且這一次他們起事的規模堪稱空前，而且他們苦心謀劃了幾十年，與普通民變很不一樣，不管是鄉兵、衛所軍、三班捕快還是朝廷的營兵都紛紛在第一時間敗下來，現在已經攻取了很多大小城鎮甚至個別縣城。

據說聞香教已經同建奴勾結在一起，從建奴手中獲取了大量的鎧甲兵器之外還有數百建奴真韃在聞香教中充當先鋒與教頭，官軍就是遇到這些建奴真韃才會大敗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