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知己知彼

過去大明是建奴的運輸大隊長，往往費盡了千辛萬苦才將糧食火藥運到前線去，但是戰事一開，這些至關重要的倉庫不但沒有兵力掩護，而且倉官轉身就走甚至連焚毀糧食都辦不到，動不動就把幾萬石几千石的糧食豆料交給了建奴，加速了建奴下一步的作戰行動。

而現在皇太極與何和禮卻成了龍口軍的運輸大隊長，這金州衛城內外的倉庫現在都還沒盤點清楚，反正柳鵬覺得比自己幾年辛苦經營下來的才要多一些，現在清點出來的金銀至少有幾十萬兩。

除了海量的戰利品之外還有著不計其數的俘虜，即使不算即將交還的建奴女俘與部分老弱建奴，龍口軍在金州之役俘虜了超過二千五百名金軍俘虜，其中建奴真韃幾近千人。

雖然這近千建奴的大部分是幼丁、傷員、老弱，但龍口已經沒有將馬上交換出去的正白旗女眷計算在內，如果把正白旗都計算在內，恐怕連兵部都不敢相信建奴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這麼肉腳，一下子就被龍口軍俘虜了這麼多人。

但上報的戰果再怎麼縮水，戰功是實打實的。

這次正白旗進攻南山，如果把包衣阿哈計算在內興兵逾萬，最後跟著皇太極倉皇北竄者卻只有五六千人而已，而且丟掉了幾乎所有的輜重與大半軍馬，由於缺乏足夠的騾馬，他們甚至沿路丟下了十多門大小火炮與不計其數的鎧甲、兵器，所以謂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不外如是。

柳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告訴下面的將士：「把這些鎧甲、火炮、火槍都收集好，咱們幹了這麼一票大的，恐怕建奴馬上就要殺回來了！」

正說著，那邊江清月走過來附在耳邊說了兩句，柳鵬當即笑了起來：「果真如此？」

江清月卻是神情凝重地說道：「你看怎麼回復他們？」

這是豪格來遞敲門磚，只是遞敲門磚的不是豪格本人，而是烏拉部的一個老管事，當年是看著烏拉福晉長大的，而現在他自稱是奉了豪格之令來給他母親送禮物。

禮物頗重，除了一大堆人參與皮子，還有不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金銀珠寶與烏拉特產，這位老管事聲淚俱下地表示：「我們小貝勒聽說大福晉安然無恙，那真是樂瘋了，趕緊讓我把禮物過來，希望明國阿瑪能多金善待福晉，明國阿瑪，這份禮物是我們豪格小貝勒的一片心意，你可千萬要轉交給福晉啊！」

柳鵬還沒想到豪格這麼快就作出了反應，別說豪格在金州城下對柳鵬恨得要死，張弓搭箭就要一箭射死柳鵬，沒想到一回頭「明國阿瑪」這種稱呼都叫出來了，當然這未必是豪格這娃的本意，他身邊的聰明人絕對不少，但至少這代表豪格這個集團的動向。

既然豪格作出了反應，那麼柳鵬當然也得作出回應：「福晉也有一份禮物要帶給小貝勒，只是現在禮物還在海上，你多留兩天好好歇息，等禮物到了再回復州去，你放心便是，烏拉福晉可是跟我說過好幾次，一定要好好照顧小貝勒，要把他當自己親生兒子來看待，我肯定是要說到做到。」

「還有我會特意交代一聲，讓將士們千萬別傷及豪格小貝勒，嗯……城中有沒有小貝勒個人所有的財物與騾馬，都給小貝勒送回去。」

正所謂有奶就是娘，這老管事當即口口聲聲「明國阿瑪」，彷彿豪格現在心向明國，隨時就準備干翻了皇太極，柳鵬卻明白大棒與蘿蔔要輪著來，只要自己肯用心，絕對有機會讓皇太極後院起火，因此他當即就同這個烏拉部的老人多說了幾句。

只是雙方正聊得開心，江浩天卻是趕過來，附在柳鵬說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柳少，廣寧失守了！」

柳鵬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沉重起來。

廣寧失守了！

廣寧戰役可能說是一場悲劇中的悲劇，如果說過去的遼、沈戰役雖然敗得一塌糊塗，但在全面失敗之中至少還能找到一些亮點，那麼廣寧之役連一點亮點都找不到了。

王化貞固然是孟浪書生一無是處，可是直到最後階段熊廷弼仍然不以大局為重，與王化貞相互拆台，導致廣寧戰事徹底崩潰。

王化貞一直期望的蒙古騎兵根本沒趕到戰場，王化貞最器重的游擊孫得功不但投降了努爾哈赤，而且先在陣前故意自亂陣腳，接著又率大兵投降了努爾哈赤，整個廣寧並不象一場大規模會戰，而是象女真貴族們的一場會獵而已。

去年的遼瀋之役，大明軍盡失遼河以東七十餘城，而現在廣寧失守之後，盡棄遼河以西四十餘城，軍民倉皇入關，關外已經處於完全不設防的狀況，任由建奴隨意劫掠。

因此努爾哈赤的心情本來非常非常好，直到皇太極帶著何和禮等一幫正白旗的貴族們狼狽不堪地跑來負荊請罪，他才大驚失色地問道：「你們正白旗傾巢出動，不但沒拿下小小的南山與旅順堡，而且還把整個金州給丟了？」

下面的女真貴族們也是吱吱喳喳地說著這件事，這實在太丟臉了，皇太極與正白旗也是太不堪一擊了。

鑲白旗的主旗貝勒阿敏幸災樂禍地說道：「四貝勒，您已經把兩位福晉都送給了柳鵬柳通判，怎麼能送禮送出習慣來了，把金州又送給這幫島賊，您再這麼胡鬧下去的話，恐怕又得送幾個福晉與女兒給那明國人。」

皇太極跪在地上頭磕得如同搗蒜一般，他連聲說道：「阿瑪，不是將士們不盡心儘力，實在是那江浩天與柳鵬太過陰毒，兒臣又一時不備以致於釀成驚天大祝，此事一切過錯皆在兒臣，與正白旗將士無關，請阿瑪免去兒臣主旗貝勒之職。」

看到皇太極把一切錯誤都包攬下來，他身邊的何和禮趕緊說道：「阿瑪，敗軍失城，皆是我何和禮一人之過，請大汗宰何和禮以立國威。」

看到皇太極與何和禮把問題說得這麼嚴重，那麼大貝勒代善就知道肯定出大問題，而且問題比自己想象還要大，他當即就問道：「這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只聽說金州丟了而已。」

「女真甲兵戰沒幾近千人，負傷更多，一切糧草輜重丟失殆盡，連大貝勒家的格格都一度落入明人之手，還好甲喇參領和碩圖親自率人搶了出來！」

在場的女真貴族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女真甲兵一次戰沒近千人，這怎麼可能，要知道這次兵發廣寧，連收明國四十餘城，女真甲兵戰沒之數也不過數百人而已，那麼代善就率先問道：「這怎麼可能，這伙島賊吃錯了什麼葯？」

實際皇太極還沒說柳鵬俘獲的女真丁口也快要破千了，如果說出來，恐怕在場的女真貴族們會憤怒地拔出刀來。

皇太極只是當即就把這一次金州之役的具體情況說了一遍，說到最後他當眾哭了出來：「雖然兒臣有失察之責，但是這股島賊遠非一般明國邊軍可比，所以我猛攻八九日仍然沒拿下南山，反正被島賊鑽了空子奪走了金州。」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說道：「金州那地方我年少去過兩回，遼朝防禦我女真人的長城就在南關附近，只要部署數千甲兵廣築炮壘，確實是一個極為易守難攻的兵家必爭之地，雖然正白旗與皇太極心急了一些，但沒什麼大錯，是我低估了江浩天這老賊少派了兵馬。」

他與江浩天曾是多年老友，因此他對柳鵬沒有什麼太深刻的認識，對江浩天倒是估計得很高，以為這一次奇襲金州的神來之筆必然是出自江浩天之手。

而這個時候鑲白旗的主旗貝勒阿敏就問道：「大汗，這事該怎麼善後才好？我看光靠正白旗是肯定不行。」

說到這，阿濟格快活地說道：「是啊，正白旗再攻金州也是給那柳鵬送福晉去，聽說這次那柳鵬柳通判是把四貝勒兩位福晉的肚子搞大了，難道四貝勒要送完福晉再送女兒嗎？」

皇太極當即說道：「父汗，正白旗損失雖大，但是仍存進取之心，只要益以甲兵、槍炮就能盡取金州，現在不奪取金州任由島賊坐大，那是養虎為患後患無窮啊！」

說到這，何和禮在一旁補充道：「這一次我們正白旗雖然是損傷慘重，將士死沒不計其數，但是金州島賊死傷更眾，諸營諸隊已經不能成軍，只有長風一營建制尚全而已，現在出兵金州易如反掌，等到島賊恢復過來的，恐怕我大金國要用十倍的死傷才能拿下金州！」

只是努爾哈赤卻是冷笑了一聲：「漢人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們這次金州大挫，就是對於島賊一無所知，不但多出了一個金州城裡的長風營，而且南山方向還多出至少三四千島賊！」

確實是這麼一回事，皇太極當即答道：「父汗英明！」

而努爾哈赤當即答道：「所以要拿回金州，首先就得知道金州到底有多少島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