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回歸合理價位
只是柳鵬卻很大氣地說道:「這只是第一次加價而已,只是這次價格會提得狠一點,讓大家有所準備,到時候讓曹知縣代我去挨罵,到三四月份應當還要提一兩次價,不過那時候頂多也是加一成價。」
問題是這次已經提了三成價,後面再提一成價或半成價,那糧價也同樣是漲飛了,谷夢雨原本是準備直接拋售一部分存糧,柳鵬這麼一說,他又起了惜售的心思,她當即問道:「和豐倉和預備倉到時候要不要放出米豆來平抑米價?」
「不要!」柳鵬說道:「和豐倉和預備倉的米豆等過了五月再說!」
谷夢雨也已經明白過來:「那就要看今天夏糧的收成怎麼樣!」
正常情況下,三四月份青黃不接,正是糧價上漲的頂點,而五月份是冬小麥收穫的時節,正常情況夏糧上市以後糧價會迅速回落,只不過今天的情形不同,谷夢雨發現今年春旱嚴重,夏糧肯定會嚴重減產。
如果夏糧接濟不上,那大家只能指望八九月份的秋糧了!
只是從五月到八九月這中間可有好幾個月,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谷夢雨一下子覺得前方一片光明,她當即說道:「好!就先漲三成價!讓曹知縣代我們去挨罵。」
登州府米業同行公會本來是一個十分鬆散的組織,一度連自己的會館都沒有,開會都是臨時找個地方湊合下,只是谷家錢莊與糧鋪的快速崛起讓全登州的米業同行都坐不住了,所以託了谷家糧鋪的福,米業同行湊一湊銀子,終於買下這座小宅子作為米業同行公會的會館。
只是會館才剛剛買下來沒久,大家又發現堵不如疏,大家既然都是生意人,何必跟北山谷家動刀動槍,人家手上可是有著好幾百人的巡防隊,因此谷家糧鋪直接被吸收進了米業同行公會,甚至還成了米業同行公會的核心中堅。
對於這一點,狄掌柜是很有些怨言,他總覺得黃縣人手太長,不管是在騾馬店還是糧鋪上都是如此,得好好收拾收拾。
今天他才進了米業同行會館,就有人叫住了他:「狄掌柜,你看這宅子不錯吧,怎麼能讓幾個黃縣來的土包子整天在會館大嚷小叫!」
狄掌柜已經認出說話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拔都,宇文這姓實在太少見,所以他對宇文拔都這人印象很深,而且在谷家進來之前,宇文拔都可是整個米業同行公會裡嗓門最大的一位。
他經營的幾家米店,名義上雖然是宇文拔都的私人產業,但是米業同行公會內部大多數人都清楚這是本府那位李通判的產業。
李通判主管錢糧,因此宇文拔都總是能從和豐倉之中搞到近於免費的糧食,在米業同行公會開會的時候,嗓門也是最響亮的,根本不許任何人敢在他面前頂嘴。
只是北山谷家進入米業同行公會之後,就沒有了這樣的好事,李通判的神通再廣大,在和豐倉也拿不到大宗糧食,而且谷家糧鋪的嗓門現在比宇文拔要響亮得多,宇文拔都很多時候剛想說話,直接就被谷家糧鋪派來的代表訓得抬不起頭來。
只是今天宇文拔都這麼說,狄掌柜就知道機會來了:「宇文老闆,李通判想動一動谷家?」
宇文拔都沒什麼了不起,他後面那位李通判才是真正的大神,宇文拔都也不忌諱這層關係:「嗯,最近北山谷家在咱們會館里說話太大聲,怎麼也要好好管一管,我已經跟大夥都交代過了,就差你狄掌柜一佧。」
宇文拔都還是很重視狄掌柜這個人,狄掌柜在兼營兩家糧鋪還經營著一家整個登州首屈一指的騾馬店,而且他還有徽寧會館的關係,如果狄掌柜都答應了,那麼米業同行公會之中就沒有人敢在宇文拔都面前大喊大叫,宇文拔都說話自然是最響亮的。
狄掌柜卻是想到了什麼:「和豐倉那邊搞定了?」
宇文拔都笑呵呵地說道:「這邊搞定了,和豐倉那邊也能有辦法搞定了!」
和豐倉本來可是宇文拔都的資源,但是柳鵬做了和豐倉副使以後,和豐倉的廉價米豆就跟宇文拔都與李通判無緣,宇文拔都有些氣憤地說道:「柳大少調回黃縣當署職典史都半年了,他還有什麼理由拿著和豐倉不放手!」
這當然是李通判的意思!
他覺得柳鵬做得實在有些過分,自己主持和豐庫的時候拿著和豐倉不許別人插手也就罷,結果他回黃縣都半年了,怎麼還在黃縣遙控指揮和豐倉,他名義是錢糧通判,可是和豐倉的事情根本插不了。
「今天是準備給柳大少與谷小姐一點顏色看看?」狄掌柜樂了:「好好,宇文老闆,只管放手去作!」
宇文拔都一下子就樂了,只是他剛想跟狄掌柜再交代幾句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人嚷道:「柳大少與谷小姐來了!」
來了就來了,何必這麼排場!
只是宇文拔都往會館門口看了一眼,卻是嚇了一大跳,柳鵬這排場也太大了吧!
他至少帶了三十名衣甲俱全而且全副武裝的巡防隊員,個個手握兵器殺氣騰騰,緊隨在柳鵬與谷夢雨身後,只是在柳鵬與谷夢雨的身前,還有那麼一位身穿官袍的官老爺走在前面,走起路來威風凜凜,宇文拔都還沒說話,狄掌柜已經說話了:「那是黃縣的曹知縣啊!」
今天是米業同業公會開會,他把曹知縣請出來幹什麼?
只是曹知縣是堂堂的七品縣太爺,在場的不過是一些糧鋪、米店的東家、掌柜而已,一聽到曹知縣的名字就被嚇住了,紛紛退到一邊行禮,就連宇文拔都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是曹知縣?」
他雖然有李通判的關係,但是李通判向來不把他當人看,多數時候都是與李通判從老家帶來的二管家打交道,偶爾才能進去跟李通判見上一面,但也是三言兩語就打發了。
眼前可是一位七品知縣,聽說還是一位舉人老爺,宇文拔都不由自主就往後退了退,但他很快就握緊了拳頭:「今天不管是請來知縣還是知府,這米業公會都是我宇文拔都嗓門最響亮!」
為了今天,他可是搞了一次大串聯,已經同大家都交代過了並達成了協議,只是對於曹知縣直接就坐上公會大廳正中的那樣太師椅,他也不敢發表什麼意見。
柳鵬倒是很不客氣,他在黃縣霸道慣了,現在也把這套霸道作風帶到了米業會館來,他大聲說道:「都給我坐好,坐好,坐好,下面有講曹大人發表重要講話!」
曹知縣有點委屈,他堂堂一縣知縣,怎麼跑到米業會館來跟一群渾身銅臭的商人混在一起,這簡直是跟一位進士貶去當典史差不多!
但是委屈歸委屈,柳鵬有安排,不管理解不理解都好好乾,理解不了更要好好乾,何況米業同行公會看起來不起眼,但卻是管著整個登州府的米袋子,稍稍上上騰挪一下,就是一座米山落到自家的腰包里。
因此他坐在太師椅上說道:「諸位東家、掌柜、老闆,大家不必過於拘束,大家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鄉下的農夫也很辛苦,我少年時讀過一首詩。」
曹知縣當即吟詩一首:「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鄉夫辛苦了,諸位東家、掌柜也都是太辛苦,既然這麼辛苦,我覺得不能虧欠了如此辛苦的農夫,也不能虧欠如此辛苦的在座諸位……」
這位曹知縣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是準備怎麼補償大夥因為辛苦造成的虧欠!
只是曹知縣下一句就讓全場炸了:「為了補償大家,本官決定登州米豆皆加三成價,若有擅自降價者,全登同業共討之,該殺就殺,該斬就斬,該殺人放火就殺人放火!」
你不過是黃縣知縣而已,登州的米價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決定了,而且不過是擅自降個價而已,有至於提到殺人放火的高度嗎!
宇文拔都覺得這位曹知縣實在太不自量力了,但是他的話已經脫口而出:「真漲三成?曹知縣,真要漲三成價!」
「是啊,真漲三成?」
「漲三成,絕對要漲三成,曹知縣這話說得好,咱們這麼辛苦,漲三成都是算少了!」
「是啊,咱們日夜操勞,米價不漲點,咱們日子沒法過了!」
「曹知縣,你這話真是說出了咱們賣米人的心聲,可是官府該那邊辦?」
「曹知縣不就是官府之中了,再說,誰反對米價回歸合理價位,那就是天下罪人,全登共討之!」
「是啊,曹知縣這話聽得我心潮沸騰,說得太好了!」
今年春旱嚴重,雖然不知道夏糧的減產程度到底如何,但是減產已經是既成事實了,只是具體的減產程度還不好估計。
看到自己一呼百應,曹知縣一下子就興奮起來,在黃縣他是官清如水,請人吃飯都沒人過來,現在卻是一言九鼎,他連聲說道:「難道還有人反對米價回歸合理價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