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回到初心居，仙娥就在門口等候，看到她進來，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真人，發生什麼事了？無夢真君為什麼會突然召見？」

「沒事。」靈玉揮揮手，進廳中坐下，「算是好事。」

「好事？」

「嗯。」靈玉簡單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仙娥越聽越驚喜：「所以，我們現在攀上無夢真君了？」

靈玉笑著點頭：「對。」

仙娥撫了撫胸口：「這消息……我得緩緩。」

大乘門下，他們現在也算是大乘門下了？之前羨慕無夢山的人行事無忌，現在輪到自己了？有無夢真君當靠山，別說神霄界，就算是整個南天，沒有哪裡不能去的。

過了一會兒，仙娥終於緩過來，恢復了冷靜。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無夢山不是宗門，弟子相對自由。我們攀上了無夢山，人脈方面建起來容易得多……」仙娥已經開始盤算這件事帶來的好處了。

「婆婆，先不急。」靈玉道，「我這裡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出出主意。」

「哦？」

靈玉頓了頓，道：「有人提醒我，身為嫡系弟子，有權繼承先輩留下的遺產，其中有個天字洞府……」

「天字洞府？」仙娥叫了起來，沉穩如她，聽到天字洞府都冷靜不下來。

那可是天字洞府啊！無夢山最珍貴的，並非靈脈，而是無夢真君這個大乘修士。

大乘修士已入天道，與大乘修士越接近，與天道也越接近。正因為無夢真君的存在，無夢山的洞府才會這麼貴，尤其天字洞府，再多的錢都沒處買。

這些年，仙娥和辛揚處得不錯，從他那裡聽說了一些無夢山的內幕消息。

天字洞府，無夢真君只賜給親近的弟子。比如，入了排行的正式弟子，名下皆有一座天字洞府。其他人想弄到天字洞府，必須無夢真君親自點頭。

一位大乘修士，活了十幾萬年，門下弟子何其多？僧多粥少，天字洞府一直是爭搶的稀缺資源。

比如辛揚，他這一支是分脈，只能出錢買洞府。天字洞府？想都不用想！

據仙娥所知，僅剩的幾座天字洞府，一直在爭搶中，無夢真君的幾脈直系，為了這幾座天字洞府，沒少內鬥。

「真人，這事我們要從長計議，這座天字洞府，只怕沒那麼容易拿到手。」

聽仙娥這麼說，靈玉虛心求教：「按照無夢山的規矩，無夢真君認下我這個徒孫，那我就有資格繼承那座洞府，難道他們還能橫插一手？」

仙娥搖頭：「大宗門裡明爭暗鬥的事，真人恐怕不怎麼了解。規矩是規矩，如果規矩這麼定，事情就這麼辦，那這世上就沒多少紛爭了。真人你只有化神修為，在無夢山根本不算什麼，大乘門下，煉虛合體不少，他們一直以來，掌控著無夢山諸事運行。真人你是個外來人士，在無夢山毫無根基，修為又不高，他們有很多方法可以給你下絆子，讓你無法順利接管洞府。」

靈玉一邊聽一邊點頭：「你說的有理。」

她對宗門內鬥的事，確實不大了解。在太白宗，剛開始她接觸不到那個層面，後來拜入蔚無怏門下，以蔚無怏和蒼華真人護短的性子，就算有內鬥也牽涉不到她。之後，靈玉全心投入修鍊，修為提升飛快，很快進入高層的視界，哪還需要內鬥？何況，太白宗教導甚嚴，弟子個性相對溫和，沒那麼多利益糾紛，內鬥並不多。

而無夢山，它並非宗門形式，沒那麼多規矩。加之無夢真君個性平淡，似乎不怎麼管束弟子。神霄界攤子鋪得大，利益糾紛多，沒有內鬥才奇怪。

而不久之前，薄志新和翁大凡的反應，隱隱驗證了這一點。

「那麼，這個洞府，我們要不要？」

仙娥與她視線一對，露出會心的笑：「你是真心問這個問題嗎？」

靈玉被她瞭然的目光一看，失笑：「好吧，送上門的東西，沒理由不要，我可沒那麼豪爽，白白把一個天字洞府送給別人。婆婆，你想想辦法，我們怎麼才能把這個洞府順利拿到手。」

被她這麼一問，仙娥有些為難了。

她閱歷雖然豐富，可大乘門下的事情，同樣沒經驗啊！那些可是煉虛合體修士，活得久，心思深，跟他們斗，太難了。

思來想去，仙娥道：「想順利拿到天字洞府，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無夢真君發話。那樣的話，誰也不敢耍花樣。」

靈玉搖頭：「這個希望不大。我只是個撿來的便宜徒孫，無夢真君不會對我關切到這個地步，連這種事也親自過問。而如果我自己去求……」

「難免會讓無夢真君覺得，你沒什麼本事。」仙娥補上這句話。

靈玉點頭。從天隨真人的經歷來看，無夢真君對後輩弟子較為放任。天隨真人那樣的個性，換個嚴厲的師父，早早管束起來了。但無夢真君不是這樣，他幾乎不插手弟子的成長，而是任由他們選擇。

這一點也可以從韋青身上得到驗證。

沒有見到無夢真君之前，靈玉對他的印象並不好。韋青這樣的人，居然是他這個大乘真君親自指點過的，簡直不入流。

見了無夢真君，靈玉才知道，差勁的並不是無夢真君本人，而是韋青自己。

這個教導方式，既有好處，又有壞處。

好處是，弟子自由成長，不拘一格。壞處是，如果自己能夠悟過來還罷，悟不過來，就會越長越歪。

像無夢真君這種性格，靈玉去求他，也許他會出手幫忙，但那樣的話，會透支他的好感。

天字洞府，對靈玉還沒那麼重要，不值得她消耗由天隨真人轉移而來的感情。

「如果不能讓無夢真君發話，那我們只能見招拆招了。」仙娥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成了大乘門下，她還沒高興夠呢，就發現被牽扯進內鬥中了。

「對了，」她突然想起一事，「你那個師父，在無夢山還有仇人嗎？」

靈玉道：「沒有了，當年的仇人，都已經坐化了。」

五萬年，無夢山的弟子都不知道換了幾撥。

天隨真人還在的時候，無夢真君只有五名正式弟子，他排行第四。而現在，無夢真君的正式弟子總計十二位，前面五位只剩下老三還在。

五萬年時間，足可見滄海換桑田，那位三師伯，靈玉聽天隨真人提過。那是個萬事不理的修鍊狂，當年的事他沒有參與。天隨真人與他師兄弟之間，情誼很淡薄。

老大老二，其中一個衝擊合體期時隕落，一個修鍊走火入魔。而老五，天隨真人叛門沒多久，他外出遊歷時死於非命。

在藏虛界，提起當年的事，天隨真人唏噓不已。他苦修多年，心中存了一口惡氣，指望哪天成就大乘，回去出了口氣。沒想到，他潛居苦修期間，那些仇人早就死了。他恨了那麼多年，都不知道為了什麼。

靈玉聽天隨真人說起這些事時，對無夢真君心懷不滿。當年天隨真人被誣陷偷盜功法，就被關了起來，為什麼真相大白，誣陷之人，卻沒有受到懲罰？

天隨真人卻道，那人應當已經受到了懲罰，只是無夢真君個性溫和，他懲戒弟子，並不會使用強橫手段。

「就算本尊坐化了，弟子呢？」仙娥關切地問。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有無夢山當靠山當然好，可要是平白惹來仇人，那就麻煩了。初心居滿打滿算，除了靈玉和徐逆外，只有她、徐月、花有溪三個化神，在大乘門下根本不起眼。

靈玉皺起眉頭：「我倒忘了這件事……」

仙娥嘆氣：「看來不能高興得太早。要不，我先去打聽一下吧？」

「好，辛苦婆婆了。」

仙娥還沒動作，第二天，辛揚就找上門來了。

他一見到仙娥，立刻露出大大的笑臉：「哎呀，仙娥道友，你們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他這話什麼意思，仙娥心知肚明，表面上卻裝出一臉驚訝：「辛道友，什麼真人不露相？我們幾百年的交情了，有什麼事你不知道的？」

「瞧瞧，到現在還不說實話，真是不夠意思！」話是這麼說，辛揚臉上的笑卻比平日還要熱情幾分，「我都聽說了，程道友得了好大的機緣，竟得到真君親自召見。你們如今可是嫡系了，比我們強多了！」

辛揚心裡酸溜溜的，以前他跟仙娥來往，是仙娥主動巴著他。現在倒好，靈玉成了嫡系，他反過來要巴著仙娥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還好以前他沒擺什麼架子，和仙娥處得不錯。

「原來是這件事！」仙娥親熱地道，「說實話，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知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這件事，多虧我家真人運氣好，才能因禍得福。」

辛揚笑道：「可不是。」去藏虛界的人那麼多，偏巧讓靈玉遇到了，這不是運氣是什麼？唉，當初聽說靈玉沒出現，辛揚還以為她折在裡面了，誰知道還有這樣的後續，真是嫉妒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