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品，亦或下品，對鄒茂來說，這是非常實際的選擇。

資質低劣的他，上品兩個字著實沒有底氣說出口。

靈玉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笑道：「決心已定？」

鄒茂忙道：「是，請仙長教我！」

靈玉點點頭：「商市結束后，我隨你去一趟烏蘭之西。」

說完，她仍舊上了沙丘，盤坐下來吸收紫氣。

鄒茂愣了好半天，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他去烏蘭之西，為的是賺取引路之資，如果仙長願意為他引路，為何不讓他去了仙門后再償還？那樣的話，賺錢可比俗世容易得多。

鄒茂滿腹疑問，終究沒敢問出口，生怕錯過機會。

商市熱鬧了三四天，漸漸冷清下來，一些交換完貨物的沙漠部族，開始返回居住地，哈魯族也不例外。

阿達和阿魯來求見靈玉，想邀請她去哈魯族做客。

靈玉沒有應下。聖山對她來說吸引力不大，哈魯族救了她的因果，她已經用一口泉眼回報了。

阿達和阿魯失望而去。

等到商市徹底結束，鄒茂所在的商隊踏上了行程。

這個商隊足有百人，由眾多商人組成，鄒茂只是其中之一。為了能夠參加這個商隊，他籌了許久，才籌到入伙錢。

要穿越烏蘭沙漠，駱駝和水是最不能缺的，還有就是保鏢，萬一遇上劫匪，就靠這些保鏢保住貨物。

鄒茂忐忑不安地踏上了橫越烏蘭的路途，奇怪的是，他怎麼找都沒找到靈玉的蹤跡。那位仙長不是說，會隨他同行的嗎？

「主人，為什麼我們要跟著他？」沙漠高空，花皮背上，阿碧如此問道。

坐在她身前的靈玉道：「免得他死了呀！」

「這個我知道，可他就算死了，關我們什麼事？」阿碧是只妖，有著妖最樸素的是非觀。與我有關，那就有事，與我無關，那就不管。

靈玉道：「我們還要靠他去仙域呢，可不能讓他死了。」

「啊？」阿碧不懂，「他不是已經說了仙域的方位嗎？我們飛過去不就好了？以主人的本事，沒什麼東西能攔得住我們吧？」

靈玉笑著拍拍她的頭：「進去不難，可要隱藏行跡就不容易了。」

阿碧眨眨眼，以她的智商，想要理解這一點太難了。

靈玉難得耐心地向她解釋：「這個世界有點古怪，我們最好不要顯露出特殊之處。」

「古怪？」阿碧想了想，「我也覺得有點，我的法術在這個世界不太好用呢！」

「哦？」

阿碧道：「昨天我想催生一株果樹，結果多花了一倍的靈氣。」

靈玉若有所思：「是這樣嗎……」

阿碧的催生法術，和普通的不大一樣。生老病死，這與天地法則存在關聯。照這麼說的話，應該是阿碧與此間天地法則聯繫不夠，才會使得法術效用降低。

靈玉想到自己初來時的感覺，這個世界似乎有一層似有若無的阻隔，壓制了天地法則。若非如此，憑藉她和徐月之間的魂契感應，找到徐月並不是難事。

「阿碧，在這個世界可能比我們想象的危險，以後你要多用點腦子，別稀里糊塗惹禍。」

「說得我好像經常惹禍似的……」阿碧嘟囔了一句，看到靈玉鄭重的臉色，答應下來，「好啦，我知道了。」

靈玉拍了拍花皮的腦袋：「行了，走吧。」

鄒茂發現，這一路順利得出奇。沒有沙暴，沒有劫匪，甚至中間遇到了一次難得的降雨。

通常要走三個月以上的路途，一個月不到，他們就走了一半有餘。

那天他聽到商隊的嚮導在嘀咕，這一路連沙貌都沒什麼變化，省了許多尋路的功夫。

在沙漠里行走，很可能一夜之間，沙丘變成沙坑，所以，如何尋找正確的路途，是一支商隊能不能活著走出沙漠至關重要的因素。

商隊里，人人都在慶幸這次的好運氣，只有鄒茂心中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多月過去，商隊從沙漠出來，到達烏蘭之西。

這裡分佈著許多小國，他們沒有強盛的武力，卻有精巧的技藝。

鄒茂忙碌起來，將帶來的貨物一一售賣出去。然後拿著貨款計算，應該帶哪些貨物回去。

當他蹲在一家商行挑選銀器時，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別買這些。」

鄒茂扭頭一看，大喜：「仙長！」

一個多月的沙漠風塵，鄒茂整個人憔悴了不少，靈玉卻仍然一塵不染。

鄒茂對她更加崇敬了，途經沙漠而不見風塵，仙長的修為一定很高！

靈玉沒有和他寒暄，指了指角落的玉雕，說：「買那些。」

鄒茂不解：「仙長，這些玉雕都是品相不佳淘汰出來的，為什麼要買那些？」

「你聽我的就是。」

「哦……」居然不明白，鄒茂還是照著做了。

商行的夥計聽說他要買玉雕，暗暗高興，把一大堆玉雕全都賣給了他。

鄒茂的本錢不多，買銀器寶石，只能買一點點。這些玉雕價格低廉，倒是還有剩餘。

回到客棧，同行的商人見他提著那麼多的貨物，都圍過來看，待看清他收的是這些玉雕，一個個臉色古怪。

有的人在心中暗笑，這些品相這麼差的玉雕帶回去，恐怕這一趟就血本無歸了，年輕人就是不懂事啊！

也有人好心提點他：「鄒公子，這玉色太雜，恐怕賣不出好價錢，你趕緊去退貨，換些東西吧。」

鄒茂謝了人家，仍然我行我素。

那人看他不聽勸，搖著頭走了。

早早備好了貨物，接下來幾天，鄒茂天天在附近小國溜達。他不買那些眾所周知利潤豐厚的貨物，就買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東西。

他這麼做，當然出自靈玉的指點。靈玉教了他一種簡單的辨靈術，讓他去感應靈氣。

烏蘭西域諸國出產金屬寶石之類的礦物，容易出靈氣之寶。而且這裡沒什麼修士，又有沙漠相隔，那些流連俗世散修不願意吃苦，很少會過來。如此一來，街上售賣的貨物里，也有不少漏網之魚。

半個多月過去，該賣的東西賣掉，該收的東西收了，這個聯合商隊準備好食水，準備踏上歸途。

烏蘭沙漠最熱的夏季，是不能通行的，商隊每年來到烏蘭之西，都要趕時間，他們已經習慣了來去匆匆。但這一次，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只要能夠順利穿越沙漠，將有大半年可以在家過著悠閑的日子。

商人們歸心似箭，踏上了回程。

回去的路上，仍然一路順利。當看到明珠泉的時候，商人們高興極了，到了這裡，就等於走完了全程，明珠泉是交易重地，沙漠部族一直有人在此看守，那些劫匪不會到這裡來打劫。

「仙長！」鄒茂已經習慣了神出鬼沒的靈玉。

靈玉道：「從現在開始，我是你在行商途中偶遇的散修，記住了嗎？」

「是，晚輩記住了。」

靈玉搖了搖手指：「不要自稱晚輩，也不必稱呼仙長，要叫道友。」

「……道友？」鄒茂慢慢念著這個稱呼，心中升起一股興奮，感覺自己好像踏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你可知道，附近哪裡有散修聚集？」

鄒茂想了想，答道：「這個倒是不知，不過，晚輩昔日遇到過的那位仙長，曾經提過，大城之中，一般會有散修舉辦的同盟會。明珠泉最近的大城，叫做銀州。」

「那好，我們現在就起程去銀州。」

「好……」

出了沙漠，鄒茂與同行的商人們分道揚鑣，用身上僅剩的一點錢雇了馬車買了食水，帶著滿車的貨物，去往銀州。

除了車夫，他沒有再雇傭任何人手，因為靈玉會和他同行。

「仙……道友……」會合的時候，鄒茂吃了一驚。

除了阿碧，靈玉身邊還有一個彪形大漢，看起來獃頭獃腦的，但肌肉鼓鼓，十分強壯。

該不會是她請來的保鏢吧？帶著這麼個保鏢，一路上還真沒什麼人敢搶……

「走吧。」靈玉率先上了馬車。

一路通暢，無須贅言。數天後，馬車抵達銀州。

鄒茂正想問一聲，就聽車內傳來靈玉的聲音：「進了城門，往西直走，一直到馬市才停下。」

鄒茂吞下疑問，吩咐車夫：「往西走。」

銀州西城的馬市，到處都是亂糟糟的牛馬，鄒茂在靈玉的指示下，在一家車馬行卸了貨。

「客官，這車貨送哪裡？」出乎鄒茂的意料，這家車馬行的掌柜居然親自出來了，熱情地向他招呼。

這家車馬行的規模很大，來來往往購買馬市或者租車的人極多，鄒茂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

沒等他回答，馬車裡出來一個漢子，瓮聲瓮氣地對掌柜道：「去該去的地方。」

鄒茂正在疑惑，這該去的地方是哪裡，那掌柜卻好像聽懂了，叫來兩個夥計，將貨物搬上一輛新的馬車。

一行人換了車，那車夫問也沒問，駕起馬車就走。

「……道友，這是去哪裡？」鄒茂問靈玉。

靈玉擺擺手：「到了你就知道。」

正說著，鄒茂感到腦袋暈眩了一下，剛剛恢復過來，馬車就停下了。

車夫在外面說道：「客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