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媚蓉被蘭亦軒這麼著急的傳喚進去,一進屋就看見他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張桌子。左媚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張普通的木桌上積了厚厚的灰塵,也許她走路的腳步再重一些這些灰就會紛紛往下掉。
蘭亦軒指指這張桌子:「擦乾淨。」
左媚蓉打量桌子的目光移到了蘭亦軒的臉上:「你不至於吧?我們這才剛到目的地你就要我做苦力?我路上可是一直都在扶著你。有句話是怎麼說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左媚蓉抬頭挺胸,隨著自己說出這句話也覺得有了底氣,毫不躲閃地望著蘭亦軒。
「媳婦兒,你不是說要好好照顧我的么?怎麼能讓一個老奶奶來打掃。左鄰右舍看見多不好對吧?好了,我先出去,你慢慢大掃吧。」
左媚蓉在一臉的錯愕之中目送著戲謔笑著的蘭亦軒轉身離去。她揉揉眼,最近真是老眼昏花,蘭大俠什麼時候會有這種表情。
左媚蓉說不過他,只好打了一盆水來費力地擦桌子。一邊擦一邊回想著蘭大俠最近的種種言行。好像蘭亦軒笑的次數有點多……雖然大部分持續時間都不長,有些簡直就是一閃而過,左媚蓉還是看一次心悸一次。
笑容不可怕……可怕的是蘭亦軒的笑容。左媚蓉這種本來就對盟主大人心懷不軌的,看著自然春心蕩漾。
她猛然搖搖頭,自言自語:「好好擦桌子……」
桌子上的積灰極其厚重,很明顯左媚蓉低估了它的抵抗力和自己的戰鬥力。這張桌子上的花紋極其複雜,對比旁邊其它的傢具明顯複雜的多。雕花一複雜就表示縫隙也多。等到左媚蓉把這些都清理乾淨的時候,已經是直不起腰了。
她端著一盆的髒水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蘭亦軒不知道什麼時候洗乾淨了臉在小院子里悠閑的喝茶。
來不及想他是怎麼在如此髒亂的條件下還能找到乾淨的茶具的,左媚蓉眼見著他這樣的自在就氣不打一出來:「蘭大俠好興緻,您老人家風華絕代地在這兒喝茶,我這黃臉婆在屋子裡擦桌子昏天黑地。你當真是狠心啊。」
蘭亦軒放下茶杯:「首先,是你自己不去洗臉,這不怪我。然後,你的效率實在是差。我把別的屋子都清掃的差不多了,就讓你擦個桌子你都擦到了這個時候。」
左媚蓉在蘭亦軒一臉惋惜悲哀的表情中成功地端著水愣住。她環顧了下四周。這個屋子並不大,是典型的小戶人家的院子。一進門是一個小花園,裡面像模像樣的也有幾塊石頭。因為好久沒有人住,所以花圃里的花兒早就枯萎的不知道到了哪裡。其它的屋子就圍著這個園子修建。
先前進來的時候,所有的門上都是灰濛濛的,現在看上去早就沒了灰塵。屋子的門大開著,裡面也已經被清掃了個乾淨。
左媚蓉放下盆子,老大不情願地嘟囔:「好吧……我承認你效率高。」
蘭大俠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就把所有的活兒都包幹了,她只是擦了個桌子而已。左媚蓉嘆氣:「既然你都把妝洗了,那我也去洗了吧。」
頂著這張臉就算蘭大俠不說什麼?她怕自己一起來照鏡子也給嚇一跳。
蘭亦軒卻沖她搖搖頭:「你不用洗。只是……你要幫我重新畫一個。」
「啊?」左媚蓉無語:「為什麼?易容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為什麼要重畫。」
「方便我們去唐門。」蘭亦軒又喝了一口茶,道。
左媚蓉一聽,終於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她幾步走到蘭亦軒面前,一手撐著桌子:「我親愛的盟主大人。既然要去唐門,我們以剛剛那個老奶奶和病婦人的模樣必然能夠混進去。」
左媚蓉的手藝雖然不如林雙木,可是經過多年的鍛煉,只要不是精通的人是看不出來的。
李惠對左媚蓉不幹正經事兒這個事情痛心疾首。左媚蓉甚是不以為然。她研究的又不是邪門歪道。師姐學師父的醫術,她就學他的易容術唄。
不過在左媚蓉知道林雙木的易容術是從水色那裡坑蒙拐騙來的,心裡小小地鄙視了下自家師父。
蘭亦軒搖搖頭:「自然是可以混進去,我也相信你有裝病不讓他們發現的本事。但是如此一來,我們是見不到核心人物的。」
左媚蓉立刻瞭然。
敢情蘭大俠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她嘿嘿一笑,不懷好意地靠近蘭亦軒:「盟主大人這是想去找掌門啊。不錯不錯,也不用費那些個周折打聽了。」
蘭亦軒抬頭看著她的壞笑,依舊淡定喝茶:「所以,你要把我打扮成唐門小姐,唐芝。」
左媚蓉的臉立馬垮了下來:「唐芝?我沒有見過怎麼打扮?」
蘭亦軒猛然站了起來,靠著他的左媚蓉往後一退。他拉過她的手,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塊布蒙在她的頭上:「一會兒你就見到了。」
左媚蓉抗議般地扯下來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差點沒昏過去。這是一張全黑的布,上面還體貼地給扣出了兩個小洞。
「蘭大俠……你能不能下次找布的時候找塊好看點的?上次是藍色印花,這次居然是更難看的顏色。」
蘭亦軒掃了她一眼,自顧自地也蒙上了一塊黑布,配上他的一身兒黑衣儼然是半夜三更不幹好事兒的飛賊打扮。
「你把我送你的紗巾撕成一條一條的,以為埋了就沒事兒了?我都沒跟你計較,你計較什麼布色難看。」
左媚蓉臉色一僵:「額……你是怎麼發現的?」
她把紗巾埋在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半路上。原本是想留下記號,就算別人看不懂,蘭亦軒也一定回來救她。可是被楚腰發現了。她也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毀滅證據完事。
「你最後不也是沒有來么……」左媚蓉眨巴眨巴眼睛:「我們就抵消了,互不相欠唄。」
她知道蘭亦軒送給她的這塊紗巾有重要的意義。東西不見了,只要心意不變,又有什麼要緊呢?她對蘭亦軒笑靨如花,看著他一雙幽深的眼睛等著他回答。
蘭亦軒聽著她最後一句話,表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他臉色一暗:「我……」
「好啦!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理解。我說,我們要去夜訪唐芝小姐,是不是我也該換個夜行衣?」左媚蓉岔開話題:「我去找找。」
水色讓她做的夜行衣,她好像帶著來著……
蘭亦軒的目光又恢復了回來,只是手在袖子里微微攥緊。阿蓉,沒有怪他么?她在萬蠱教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救走她的是殷紫雲而不是自己。等他趕到萬蠱教的時候,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是他知道已經發生了他不知道的混亂。
楚腰被左蒙關了起來,對外說是失蹤了。尹放一言不發地只身前去,至今下落不明。
他閉上眼睛。
只短短几天,變故已經是如此之大。
可是他不能停。唐門的線索,一定要追查下去。他要看清楚,真兇到底是誰。
萬蠱教地牢里,傳來老鼠啃嚙東西的聲音,聽的人一陣膽寒。楚腰坐在矮小的牢房裡,抱著自己的膝頭取暖。隱約能聽到一絲痛苦的**,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被捉回來試藥了。
她突然打了個噴嚏。楚腰揉揉鼻子:「是誰在念叨我……」
黑暗裡傳來個溫和的聲音:「你還真是好興緻。到了這裡也不忘開玩笑。我該說你心態好呢?還是你還不死心,以為他會放你出去?」
楚腰聽到這個聲音愣了一下,隨即釋然地苦笑一下:「尹放,萬蠱教地牢進來了可不是好出去的。你是不是該擔心下你自己先?」
這個聲音她聽了多少遍,當然是不會聽錯。七年來追著她不放的,每次聽見都會讓她又抓狂又有說不出的激動的,還能有誰?
黑暗之中,一雙手伸到了她面前,握住了她冰冷的手,頓了頓:「跟我走。他不會放你出去的。左蒙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楚腰,你看清楚了么?」
楚腰一點一點地抽回自己的手,語氣不禁變高了一些。聽的出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可是依舊很倔強:「你走。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哎……」一陣嘆息聲傳來。
楚腰繼續抱著自己的膝頭,把臉埋了下去。黑暗裡終於沒有了動靜,重新歸為了寂靜。他似乎已經走了。
「尹放……尹放……我已經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