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亦軒看著左媚蓉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又要睡過去，好笑地望著她。他看著左媚蓉環著他的腰睡的異常的安穩的臉，到嘴邊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他斜斜地靠在床上，一夜未睡。

就讓她好好地睡一覺吧。

左媚蓉第二天睜眼的時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真是好久都沒有睡得這麼舒坦了。夢裡似乎是靠著個大火爐，溫暖異常。

好像，還夢到蘭大俠了。

想到這裡左媚蓉頓覺不對勁，猛然一抬頭，對上蘭亦軒一雙深邃的眼。

她暮然愣住。

天還沒有大亮，窗外依舊是霧蒙蒙的。蘭亦軒沒有理會左媚蓉眼中的錯愕，給她重新蓋好了被子：「天還早，你在多睡會兒吧。」

左媚蓉覺得自己腦子要不好使了。她猛然掐了自己一把：「我這不是在做夢啊……」

蘭亦軒不說話，臉上還是淡淡地沒有表情。左媚蓉從發愣中緩了過來，抽回自己的手乖乖地放回被子里，順手把被子拉的老高捂住自己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蘭亦軒聽見她蒙在被子中悶悶的聲音：「你來找我做什麼？我現在已經像是過街老鼠了吧。」

蘭亦軒搖頭，目光里閃過一絲歉意：「對不起。」

左媚蓉皺眉：「你有更要緊的事情，我知道。」

她知道他是在說他沒有及時去救她。左媚蓉當時雖然也有些許埋怨，但是真正看到蘭大俠，就怒氣全消了。

「你若去了也許更危險。萬蠱教追殺過你，忘了？」左媚蓉閃著眼睛道。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撿回蘭亦軒的時候他身中劇毒的模樣。蘭亦軒至今沒有脫離萬蠱教的追殺名單。甚至有好幾次殺手都進入了柳葉飛花，應該是被蘭亦軒不動聲色地解決了。

萬蠱教一向決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樣的蘭亦軒若真去救她，指不定危險更甚。

蘭亦軒卻是不以為然地扯出一絲冷笑：「他們想要我的命，也要看看自己的本事。」

左媚蓉看看外面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蘭亦軒依舊是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伸出手推了推他：「天就要亮了，你還是走吧。你這個盟主本來就不好當，若是他們知道你還跟萬蠱教主的女兒在一起，我看你就要徹底下台了。」

蘭亦軒望向左媚蓉的神色柔和下來不少：「你可知我當初坐上盟主這個位置是為了什麼？現在的江湖早就是一盤散沙，我並非沒有眼睛。只是有了這個頭銜，就算實權再少也方便許多。」

「我的確是要走，不過，你得跟我一起走。」

左媚蓉沖他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的一偏頭。

蘭亦軒看得好笑。她貌似恢復能力很快，前一刻還在憂愁，后一刻又是這副好奇的可愛摸樣。他不慌不忙的解釋：「殷紫雲這次匆忙回來，是因為他們找到了景池宮前宮主的屍體。你猜猜，宮主是怎麼死的？」

左媚蓉思索片刻：「杏花微雨？」

蘭亦軒點點頭。

左媚蓉不禁露出滿臉的疑惑。她放下被子，把自己的臉放出來透透氣：「奇怪了。五更長亭和景池宮的都是死於唐門秘毒，為什麼獨獨花山掌門死在冰蠶之下？」

「不。花山掌門只是失蹤。目前只有她還下落不明。」蘭亦軒也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是想不明白這些問題。

西域的冰蠶調查了一番並無結果。全部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神秘的女子。只是這位女子到底是誰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下一步要去唐門看一看？」左媚蓉小心翼翼地問。

「目前也只能這樣了。」蘭亦軒往左媚蓉那裡靠了靠，感覺到了她身上的寒意皺著眉捂住她的手：「不是說你的毒好的差不多了么？怎麼還是這麼涼。」

左媚蓉一愣，也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要是告訴蘭亦軒她是故意不把自己治好的，他會不會劈了自己。

腦海里浮現出蘭亦軒的一張冰塊臉和從前罰她扎馬步的場景，左媚蓉哆嗦了一下，決定還是撒謊比較明智：「好的差不多了的。」

蘭亦軒以為她還是冷，索性抱住了她：「好些了么？」

蘭亦軒的身體很是溫暖。左媚蓉又想起了在八月橋的那個雨中。那是的蘭大俠帶她避雨，也曾這般擁她入懷。左媚蓉微微一笑。看來病沒好全也有好處，有蘭亦軒做福利，值！

「我這個樣子可是不能跟你去。」左媚蓉道。她現在身份尷尬，想必蘭亦軒也受了不少的牽連。他們兩個現在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去唐門。

蜀中唐門的路途可不算近。

蘭亦軒不語，依舊只是靠著她。左媚蓉略一想，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說，易容？」

思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個方法了。左媚蓉彆扭地摸摸自己的頭髮：「蘭大俠，不是我沒有提醒你。我的易容術是跟師父學的，水平有限，除了女妝可不會畫別的。」

她這句話一出，明顯感覺蘭亦軒的身子一抖。

左媚蓉看著蘭大俠滿臉的黑線發笑：「不過你要是真能狠下這個心，我會給你手下留情的。」

蘭亦軒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左媚蓉這哪裡是在笑，分明就是幸災樂禍。蘭亦軒無奈地嘆氣：「好。」

等到外面天色大亮的時候，殷紫雲準時踏進了左媚蓉的院子。一眼望見的是昨天摔碎的花盆，好端端地放在地上沒有動過。他繞了過去，走到了左媚蓉的房前。

自她中毒以後一直是自己在給自己醫治，拒絕讓他去請大夫。左媚蓉冷哆哆嗦嗦地跟他說的話他現在還記得很清楚：「你與其去請大夫不如直接給我一筆錢得了。他們那水平還不如我呢。」

他的嘴邊泛起一絲微笑，手剛放到門上，門卻自己打開了。殷紫雲以為左媚蓉沒有插門，不敢踏進去，輕聲喊著：「阿蓉？」

良久，沒有人回答。

殷紫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進去了。屋內早已是空無一人。他看了看凌亂的床鋪，在枕頭上好端端地放了張字條：我走了，不要想我。

下面是她那鬼畫符般的一個「蓉」字。

殷紫雲盯著這張字條，目光有些恍然。他抬頭，正好望見滿屋的日光。天終於大亮了。

「阿蓉，你白吃白喝這麼久，如今就這樣跟他走了，當真是狠心啊……」

他笑著轉身闔上了大門，正巧遇上侍女路過。他的微笑不減：「把這裡收拾一下封起來吧。」

侍女不明所以。她看看緊閉的房門：「可是阿蓉姑娘……」

她還沒問完，殷紫雲已經走遠了一大截了。他看看晴好的天氣和眼前景池宮不見盡頭的長廊，第一次覺得這個宮主當的真是累的很。也許上一位宮主去了，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