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澗一共就四個人,除了花幽閣以外一人一間,簡潔明了五間屋子搞定。
也除了花幽閣稍微美觀一點,其它的屋子都是走精簡路線。左媚蓉剛被林雙木帶到浣花澗的時候沒有自己的屋子,就只能跟李惠擠一擠。不過後來小女孩長成了大姑娘,李惠和左媚蓉的興趣愛好也開始相左。
自家姐妹還有掐架的時候,更別說她們兩個。
小李惠不高興,抱著醫書一頭躲進林雙木的屋子裡,一看就是一整天。
小左媚蓉也不高興,抱著蠱蟲和罐子在李惠的房間里悶頭鼓搗。
李惠看了一天的書也不能總是賴在師父那裡,還是得回房間。一推開自己的門,看見地上毒蟲到處爬,草藥滿天飛。再找罪魁禍首左媚蓉小姑娘,捧著個笛子對著罐子吹的歡……
笛聲催蠱術,她在研究這個。
李惠的臉立馬黑了一半。
忍無可忍之下,強烈要求要和左媚蓉獨立開來。
於是浣花澗里有了左媚蓉自己的屋子。從此以後她在自己的房裡折騰,李惠眼不見心不煩,再也沒有因為這個不順暢過。
林雙木說:「啊呀,要是你們姐妹不吵架,為師還能省下一件屋子的費用呢。」
左媚蓉瞥了一眼花幽閣的磚瓦屋頂和其它四間屋子的竹草結構,翻了個白眼:「師父,你已經很節約了……真的。」
要不是花幽閣是用來充門面的,恐怕跟他們住的屋子是一個下場。
茅草屋,清涼處。
這夏天倒是沒什麼?冬天可就……
眼下左媚蓉一手扶著林雙木,一手推開了他屋子的門。
林雙木的屋子是最大的一見。一進門就能看見他擺在牆邊的大書架。用他自己的話說:「為師雖然醫術精湛,但是還是得不斷學習才是啊。阿蓉啊!你得學習為師這種精神!」
對此左媚蓉不發表任何的意見。
她扶著林雙木在書架子旁的書桌邊坐下,殷勤地端上一杯茶:「師父,喝茶。」
林雙木看著小徒弟一**光燦爛的臉,接過茶杯來並沒有喝,而是放在了桌子上:「阿蓉你一笑成這樣為師就知道沒好事……」
左媚蓉嘴咧的更大了:「師父這是說的什麼話。徒兒很擔心您的身體不適嘛。」
林雙木認真地盯著她一雙黑眸,裡面的狡黠清晰可見:「你這是關心柳葉飛花是什麼才對吧。」
剛才蘭亦軒轉身離開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徒弟那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死了寶蟾一樣。
一句話換來左媚蓉猛點頭。
「哎哎……女大不中留咯。」林雙木拿起桌上的書翻了兩頁,抿了一口左媚蓉端上來的茶:「去,搬個凳子,師父給你講故事。」
左媚蓉歡樂地一顛一顛跑出去,再一顛一顛地跑回來。手裡多了個煎藥時候用的小板凳。以及,頭頂上重新頂著一隻大蛤蟆寶蟾。
林雙木翻了個白眼:「為師很認真的想給你講故事,你帶著這貨是做什麼?」
左媚蓉滿不在乎地放下板凳,用標準坐姿做好,扶了扶頭上的寶蟾不讓它掉下來:「寶蟾就喜歡蹲我頭上我也沒辦法啊。不過它睡覺的時候是不會叫的,師父放心講。」
林雙木疑惑地瞟了一眼大蛤蟆:「你確定?」
左媚蓉淡定微笑:「我確定!大不了我點它睡穴就好了。保證不會打擾我跟師父的二人世界!」
林雙木挑眉:「阿蓉越來越能幹了……蛤蟆的睡穴也是隨手點來,為師慚愧啊慚愧……」
「……」
對上自家小徒弟一臉「你到底講不講」的哀怨表情,林雙木收起玩笑,清清嗓子:「從前有個城,城裡有個山莊。山莊的主人姓蘭,叫做蘭穆。蘭穆為人爽快又嫉惡如仇,一身的武藝算不上頂尖,但也無可挑剔,全都用在了拯救相親百姓的身上,很受當地人的愛戴。」
林雙木開始講故事,左媚蓉就坐在凳子上聽故事。
故事裡的城,叫做洛陽。
洛陽在中原分量不輕,人來人往一向很是熱鬧。蘭穆在江湖上混跡多年,人脈很廣。晚年就安定了下來,不再做遊俠,建了柳葉飛花。
柳葉飛花一邊做著茶葉和絲綢的生意,一邊繼續幫助當地百姓。蘭穆名聲在外,慕名來拜師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柳葉飛花洛陽第一山莊的名號,就此坐實。
「最近的這位莊主就更是德高望重了。阿蓉你這麼喜歡江湖,也聽說過武林盟主這一說吧。蘭青承就是上任的盟主。只不過我決定遠離紛爭的時候出了個亂子,就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了。」林雙木似是惋惜地搖搖頭:「可惜了這麼好個人啊……」
蘭青承武功自是沒話說,最主要的是為人和善。中原武林三大門派在蘭青承的協調下原本互不相讓的僵局也得以改善。
不過,就在大家以為一片祥和的時候,出了件事。
林雙木故意壓低聲音,盯著左媚蓉,神秘兮兮道:「三大掌門在一月之內接連失蹤,幾乎發動了整個武林也沒能找出來。門派內定下來的接任弟子逐一出事,死的死傷的傷。情況最好的是花山門的右護法,現在也是重傷不起。最離奇的是,蘭青承作為盟主,對這件事責無旁貸,不管多蹊蹺也要查下去。可是……在調查中三大門派鎮派之寶失竊。這下,蘭青承也受到了質疑。」
「然後呢?」
林雙木滿意地看見左媚蓉被他吊起了胃口,湊到她面前,伸出纖細的手指一敲左媚蓉的額頭:「為師才不去趟那渾水。為師決定隱居的時候,只知道柳葉飛花的境況並不樂觀。江湖上分了兩派,一派自然是支持,但是人數非常少。另一派則是懷疑蘭青承賊喊捉賊,畢竟是在他全權指導下出的事。三大門派都站在懷疑這一邊。」
左媚蓉聽的呆愣愣的。
這……好像和她想象中的快意恩仇的江湖有點不一樣啊……怎麼這麼錯綜複雜的?
林雙木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背往椅子上一靠,恢復了一臉不正經的表情:「阿蓉啊……你還是太年輕了。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左媚蓉扶了扶頭上睡的快要掉下來的寶蟾:「我懂我懂。有人的地方就有鬥來鬥去的嘛……據說宮牆裡也是這個樣子,還不是利字當頭。」
聽她這麼說,林雙木眼神兒一亮。
愣了會兒,才開口:「阿蓉,看來你也不笨嘛……」
左媚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好了,小丫頭,你以後會明白的。現在趕緊回你屋裡去吧!為師還得給自己解毒呢。」故事說完,林雙木換上一臉公事公辦要趕人的表情。意思不言而喻:
阿蓉你就別留著礙事兒了。
左媚蓉搬起小板凳,走到門口又回頭:「最後一個問題。」
林雙木好脾氣地笑笑:「問。」
「師父你那密道是什麼時候挖的?」
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個這個……很久很久以前……你一定要問么……你看,為師又不會武功,當然是要為了安全考慮。」
……
夜,寂靜無比。
浣花澗的夜異常的安靜。除了左媚蓉這個大夜貓以外。
她一向是浣花澗不合群分子,另外三個人對她這種作息也見怪不怪了。看著她的屋子裡亮著燈也不會有什麼奇怪的。
只是今天……左媚蓉亮著燈不是因為她又在鼓搗她的蠱蟲。她捏著手裡那片金燦燦的葉子,喃喃自語:「柳葉飛花……柳葉飛花……」
她猛然站了起來,在房間里兜起了圈子,手攥地緊緊的。
不一會兒,左媚蓉屋裡燈暗了下來。一個小黑影貓著腰出來,背上背了個大大的包袱,小心翼翼地往浣花澗的入口處挪。
浣花澗之所以如此隱蔽不被外人發現,全是入口處那一大片竹子的功勞。除了原本就有的,還有很多是林雙木種的。
林雙木似乎特別喜歡竹子。左媚蓉現在知道是為什麼了。是為了掩人耳目。說起來,還是為了那個密道。
「為師要是會個一招半式的,也不用費這個心思。」
想起白天他一臉的無奈,左媚蓉掩嘴想笑。師父那表情真是……無辜的很。
左媚蓉回頭看了一眼在竹海中若隱若現的幾間屋子,輕輕出聲:「師父……阿蓉還是想去看看。只好對不起你老人家,自己走了。師父師姐和烈雲,多保重。」
她拉了拉背上的包袱,轉頭毅然走遠。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駐足凝望浣花澗的時候,她屋裡又亮起了燈光。
寶蟾還窩在角落裡睡的香。點亮燈的人看著滿屋的狼藉,搖頭晃腦:「阿蓉啊!你這是離家出走呢?還是搬家呢?走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好。」
林雙木抱起寶蟾,敲了敲它寬闊的頭:「傻蛤蟆,阿蓉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帶上你。看來這次她走的實在是匆忙。」
林雙木在它頭上撒了點東西,又在它胖胖的腰間繫上個竹筒,放下寶蟾。林雙木拍拍手,皺眉:「寶蟾,想不到你長得這麼胖。這繩子再短一截真不知道能不能系的上。」
回答他的是寶蟾清脆的一聲蛤蟆叫。
「咕呱。」
「……行了行了。你也快走吧。那傻徒弟一個人出門,不給她找個依靠她連怎麼被賣了估計都不知道。哎哎,多大的人了還要為師操心……真是不省心的丫頭……」
林雙木一邊嘆氣一邊熄滅了燈。
一片黑暗中,寶蟾登了登後腿,朝浣花澗入口那片竹海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