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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我為王 - 第1161章 大道字體大小: A+
     

    ?ps:五千字大章

    老子的「道」究竟是什麼?

    一百個人能解讀出一百種看法,但就趙無恤而言,他認為,老子作為周王室的守藏史,其職務責任就是」歷記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然後知秉要執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恃,此君人南面之術也。」

    所以縱觀姑布子卿獻上的老子之言,趙無恤發現,老子一直是以王者師的口吻在講話。全書提到侯王、王、人主、聖人多達二十多處,主要不是教侯王怎樣修身,而是怎樣治國。

    比如:「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江河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奈何萬乘之主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本,躁則失君。」

    侯王之類的治國者,才是老子理想的讀者,也對,他原本就是為王子朝出謀劃策的。社會怎樣才能長治久安,怎樣避免一治一亂的惡性循環,這才是老子之學里最關心的問題,裡面那些看起來像是純哲學的問題,其實都是在論證他的政治思想……他一面為小國制定了「小國寡民」的處世之道,又為大國設計了「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治理之法。

    所以後世申不害、韓非為創立法家學派,都從老子那裡找依據,更進一步有了「黃老之學「。他們都是借老子之餘杯,澆自己之塊壘,顯然是把老子之學作為治國之學而不是養身之術來修。

    被趙無恤說穿后,老子也不否認,只是淡淡一笑,說道:

    「姑布子卿所記之言,已經是我許久之前的想法了,西行之後,見天下人之所未見,老朽的道,又有了一番變化,與之前已經頗有不同。」

    「哦,不知有何不同?」

    無恤繼續追問老子之悟時,他起身走出屋外,望著天上的雲彩緩緩說道:

    「我曾在大河九曲看日出日落,也曾在流沙之中坐觀殘垣斷壁一點點被風化,這之後,想通了一個道理。」

    「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為之也,人在其中的作用,微乎其微。而人之所以生、所以無、所以榮、所以辱,也皆有自然之理。順自然之理而趨,遵自然之道而行,人則自正,國則自治,天下自安。老朽之前拘泥於一國一朝的興衰,鑽研治亂之道,想要探究一個能通用萬事的大道理,反倒是落了下乘。」

    老子回頭,見趙無恤在認真思索他這番話,便勸誡道:「同理,君侯刻意追求用武力一統天下,卻不顧時勢和各國自己的意願,只怕也是逆天而行啊,如今壓製得多狠,他日就有多大的反彈。」

    哪怕是先賢聖人,也會受制於時代,老子對於趙無恤試圖吞併諸侯,統一天下的野望不置可否,他認為這多半是趙無恤的個人野心作祟,而且他對趙無恤一統失敗后的生靈塗炭更為警惕……

    「我卻不這麼認為。」被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質疑,趙無恤卻沒有心生動搖,而是與他並排站立,闡述起自己的看法來。

    「人被自然創造不假,但當人立於天地之間那一刻起,便捲入了自然的大道里,受大道限制,卻也能影響大道,這是其他萬物辦不到的。這就是我曾經在臨漳學宮說過的,人能認識自然、適應自然,也能改造自然……」

    「改造自然?」老子第一次聽說這名詞,曉有興緻。

    「不錯,改造自然。無恤聽說在上古時代,人口稀少,鳥獸眾多,人民難以抵禦禽獸蟲蛇的侵害,苦不堪言。這時候出現了一位賢人,他發明在樹上搭窩棚的辦法,用來避免禽獸之害,這便是有巢氏。」

    「有巢氏使得古人得以安居,但當時的人吃的是野生的瓜果和蚌蛤,腥臊腐臭,傷害腸胃,許多人得了疾病而死。這時候又出現了一位賢人,他發明鑽木取火的方法燒烤食物,除掉腥臊臭味;人們因而很愛戴他,推舉他治理部族,稱他為燧人氏……」

    古老的傳說,卻成了趙無恤證明自己觀點的理論,沿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靠近當下,而人類的社會組織,也慢慢進化成熟起來。

    「到了中古之時,天下洪水泛濫,民不聊生,鯀和他的兒子禹先後負責疏通河道,排洪治災,從而贏得各邦族的朝拜,成為夏后氏,建立了宮廷、城邑,被奉為天下之主。」

    「近古之時,夏桀和殷紂的統治殘暴昏亂,於是商湯和周武王起兵討伐,征伐天下,構建了另一番局面。自此以後,這九州就被連在了一起,姬姓的君主帶著禮器來統治夷民,不同的姓族相互聯姻,交流越發頻繁。中原犀象猛獸遭到驅逐,那些山川河流,也被道路橋樑連在一起,隨著人口滋生,莽莽叢林被闢為農田,荒蕪之地成為一片沃土。」

    「以上種種,不論是築巢、取火、開河泄洪、修城邑、開道路阡陌,都是對自然的改造。這數千年裡,人對自然的影響,比起過去數萬年裡,自然而然發生的變化還要劇烈。」

    「以自然之道為基礎,聖人突然奇想為緣由,加上億萬斯民的協助推動,造就了這些事情的發生。是故《書》里才有『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的說法,翁所說的大道,是不是這三種因素糅合在一起的呢?」

    老子沉思已久,笑道:「這樣來理解倒是新鮮,君侯之言,發人深省,這一趟,老朽果然沒有白回。」

    趙無恤攤手笑道:「翁過獎了,無恤只是覺得,如果到了夏朝,還有人用有巢氏和燧人氏的辦法生活,一定會被鯀、禹恥笑。如果到了殷周,還有人把夏代的事情作為要務,一定會被商湯、武王所恥笑。古今風俗不同,侯王應該採用的措施也不一樣。如果想用寬大和緩的政策去治理劇變時代的民眾,就好比沒有韁繩和鞭子卻要去駕馭烈馬一樣,就會產生巨大禍害。」

    「同理,現如今若是還遵循小國寡民的上古格局,放任諸侯分裂,也是不合時宜的。」

    「如今的天下,與數百年前已經大不相同,道路已經將九州各國連在一起,諸夏與蠻夷涇渭分明。各國文字相類,習俗相似,這是華夏先民經過數千年改造自然的結果。但各國卻又被不同諸侯統治,諸侯各有私心,為了奪得霸主之位,為了增加自己的土地,幾乎無歲不戰。」

    「要如何結束這亂世?翁肯定也曾苦苦思索過,所以我才設想,若是天下再度歸一,統一號令,那樣的話,世間就能再度安定了。」

    趙無恤展開了他對未來的暢想:「若是諸國統一,戰士就能從戰場回到農田耕作,商賈就能不必擔憂關隘阻隔,海濱的士人可以雲遊到漳水就學,甲兵則藏於府庫讓它們生出虱子來。而官府也能將用於戰爭的錢帛,花費在改善民生,修繕溝渠、河堤上了。所以我認為,一天下,這不但是我個人的私心,也是天下百姓共同之願!眾志成城,眾口鑠金!」

    老子已經聽懂了趙無恤的想法,說道:「自然的格局和百姓之願都齊了,所以君侯就想做有巢氏、燧人氏、禹、湯、文武一樣的聖人,來推動這一進程?」

    趙無恤頷首,擲地有聲:「然也,這就是我趙無恤的大道!「

    ……

    當再度回到室內,品味著新泡的茶時,老子忽然覺得,這裡面的味道,與之前剛來時品嘗到的,已經大不相同了。

    而他對趙無恤的看法,也比之前深入了許多,雖然此子以推動大道的聖賢自居,有一些狂妄,但縱觀他這二十年來做的一切,也的確有其驕傲的資本。

    此子看上去禮賢下士,其實啊,內心高傲得不行,他莫非有種錯覺,認為自己真的能前看五百載,后看三千年?

    趙無恤卻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流露的氣質,被老子打上了一個「傲」的符號,再度避席問道:「翁若是覺得方才之言有幾分道理,可有什麼能夠教我的地方?」

    老子曬然:「老朽說千道萬,終究沒有實證,君侯有計然等人輔佐,何必老朽多言?」

    趙無恤坦言道:「我雖是諸夏侯伯,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會有貪慾,有猶豫,有遲疑,方才與翁一席話,對自己想做的事情倒是清晰了不少,若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望翁能為我指點出來。」

    「好。」

    老子沉吟長久,說道:「方才君侯談古論今,但有一點卻是忽略了。取得天下,不能僅僅依靠武力,更是要遵循天道人心,否則縱然取得天下,違背列國百姓的意願和本性而加以強力統治,這種一統也斷然不能長久……」

    這話有道理,秦的統一和迅速滅亡,一直像一根刺一樣扎在趙無恤心頭,要在條件更不成熟的春秋,提前兩百年實現這一目標,談何容易?所以純用武力是不行的,正因如此,他才需要聽一聽眼前老者的意見。

    老子指著案几上的鼎比喻道:「就好比是烹飪小鮮,火候要恰到好處,火猛了,湯就要沸干,火弱了,則久久不能熟。君侯現在倒不怕遲,怕的是耐不住性子,火候太猛……」

    趙無恤笑了:「繞了一圈,翁想要說的,依然是勸阻我取冀州鼎?」

    「老朽一向有一說一,究竟是何事,君侯自能領會。」老子也不點破,笑吟吟地請趙無恤自己琢磨去。

    又聊了一會後,他面上已經有些疲倦,畢竟是九十多歲的老人了,便請求告辭。

    趙無恤有心挽留:「翁今後有何打算,是在成周久住,還是回陳國故鄉?」

    「老朽在陳國已經無親無故,沒有什麼值得挂念的……」

    他捋了捋鬍鬚,笑道:「離開中原十載,老朽真的是快被世道擯棄了,今日君侯所言,已經有許多聽不太懂,我倒是想去趙國的臨漳學宮走一走,去聽聽那裡的士人們是如何談論『改造自然』的,君侯可否借我一車半馬,去往鄴城?」

    「固所願也!臨漳學宮能得到老子的光臨,實在是趙國士人莫大的幸事!」趙無恤大喜,立刻讓人去尋一輛上好的馬車,贈予老子。

    老子臨走前,卻若有所思,又折返回來,對趙無恤鄭重行了一禮,留下了幾句話。

    「君侯欲行古之聖賢之事,開三代未有之業,此志大矣。然而請記住,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

    過分貪愛,必造成更大的破費,貯藏得愈多,也必然損耗得愈多。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倘若他要得到的,是與九鼎一樣重的東西,是這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地位,他又會付出些什麼呢?

    「代價么?」

    趙無恤眼前突然浮現出許多畫面,他與孔子最初為友之後為敵的決裂,兄長伯魯的死,趙鞅的提前夭折,他對韓氏的屢次毀諾,戰爭導致齊、衛百姓的家破人亡,伍井、盜跖、虞喜,那些為他事業而戰死的將軍和士卒,還有妹妹在北疆孤守的瘦削身影……

    這一路上走來,他的確付出了不少代價,低頭看去,荊棘之上,竟已是白骨累累,誰說帝王好做?

    但那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他也做好了繼續犧牲的心理準備,時至今日,趙無恤的心已經冰冷如鐵,難少再有破綻了。

    「我自然明白。」面對老子善意的提醒,他傲然應道。

    老子盯著趙無恤的眼睛看了許久,知道他春秋正盛,有些東西無法理解得如他一般透徹,所以並不以為然。老子便搖了搖頭,嘆息道:「君侯,你還是不甚明白,那代價有多重……」

    說罷,也不多言,告辭後轉身離去,一首似是勸誡世人的歌,從他乘坐的馬車上緩緩傳出:

    「名與身孰親兮?身與貨孰多兮?得與亡孰病兮?吾知甚愛必有大費,多藏則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果然是學識淵深而莫測,志趣高邈而難知,經常能見其首,而不知其尾……如龍。」趙無恤望著老子遠去的背影,也如此評價道,隨即讓人告知在王宮裡的趙軍,停止搬運冀州鼎,將其復於原位。

    「待寡人掃平天下,再將九鼎一起移回鄴城便是!」

    他自己先返回鄴城,卻又命令趙葭的三萬大軍前往虎牢關、轘轅關駐守。

    一月底,就在趙無恤剛剛回到鄴城的時,被他派遣去吳國的使者楚隆也回來了……

    ……

    黃池之會,唯獨楚國自持大國,不服趙無恤,沒有派遣使者前來祝賀,本著未來大敵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在屈敖的斡旋下,趙國和吳國這對冤家又暗暗結盟,這幾年吳國能在楚越夾攻下倖存,趙國在淮北的牽制和時不時的錢糧援助是重要因素。

    也多虧了夫差拖著楚國的精力,趙無恤才能有條不紊地實施逐鹿中原的計劃。

    「吳國形勢如何?」趙侯問道。

    楚隆在岸上下拜頓首,又登船在趙無恤耳邊說道:「君侯,臣離開時,吳城已被越軍包圍,只怕是撐不過這個月了……」

    「夫差可還好?」趙無恤對自己的老對手很是關心。

    楚隆有點不敢說,在趙無恤一再追問下,才道:「夫差也是自知無力回天,臣代替君上問候他時,他面如死灰,形容枯槁,說,『寡人無德,不能興邦,但趙侯大可不必假惺惺地為寡人憂慮,想要笑話,就笑話好了!』。」

    「哈哈哈哈。」趙無恤大笑了起來,這才是夫差的性格啊,看來他還有一點精神氣:「江東的綠頭鴨子,快死了還嘴硬。」

    楚隆掏出懷裡的東西獻上:「夫差還還贈了臣一盒珍珠,並問了臣一件事。」

    「何事?」

    「夫差說,快溺死的人必然強作歡笑,寡人還要問你,太史墨何以得為君子?何以能在四十年前,就能預言吳國將亡?」

    趙無恤沉吟許久,太史墨的預言神乎其神,他早在多年前,吳國還全盛,越國還名不見經傳的時候,就預言說:不到四十年,越國大概要佔有吳國吧!

    如今史墨已逝世多年,但他的預言,卻眼看要成真了……

    想到這裡,趙無恤突然感覺到一絲無趣,倘若他的「大道」實現之日,縱觀四周,卻沒有一個值得稱道的對手見證這一幕,也是一種寂寞啊。

    歷史上,夫差勾踐,也許是這個時代頂尖的人物了吧。但夫差,或許對他而言,與國同亡才是最好的結局……

    楚隆又道:「夫差的太子友隨臣北來,想要求君上救援吳國。」

    「好生招待起來,同時派遣徐、鍾吾之師做出支援之態,以求吳國殘部歸降,並伺機奪取江北之地。」

    「至於夫差本人,寡人不打算救他,也救不了他。」

    趙無恤回過頭,對旁邊的寧監命令道:「回到鄴城后,將寡人的膳食降等,這也算是我對夫差最後的祭奠……和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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