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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我為王 - 第1056章 西施(下)字體大小: A+
     

    ?ps:6000字大章,大家一口氣看完吧,今天沒了

    宮室深深,當門扉從外面被合上后,已經梳妝打扮好的西子只覺得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了。

    趙侯無恤正站在偏殿廳堂內,逗弄籠子里的一隻來自南方的羅鸗鳥,西子理了理思路,鼓足勇氣上前一步,柔聲喚道:「君上……」

    趙無恤回過頭,看到一位天姿國色少女跪拜在面前,清雅的打扮,肩膀瘦小,惹人憐惜。

    她弱弱地說道:「妾乃于越粗俗女子,入趙時不知禮數,冒犯了君上,在來長秋宮為奴婢數月,多虧夫人調教,略知禮儀,今日夫人遣妾來此侍候,君上若是不嫌妾容貌不堪入目……」

    西子說第一句的時候,聲音猶自顫抖,但這一句出口以後,不知為何,卻是越說越是流利,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便不由得露出在會稽時練習已久的嫵媚笑容來:「妾願陪添枕席,博君歡愉……」

    然而趙無恤卻還是初見西子時那種曉有興趣的神情,凝視著她的眼睛。

    實際上西子已經緊張到雙手顫抖,但卻努力保持著那嫵媚的笑容,極力掩住眼裡那絲惶恐和懼意,帶著盈盈期盼迎上他的眼眸。

    趙侯的表情在她醉人的笑容中慢慢融化,露出一絲微笑來,頷首道:「西子之美,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寡人又不是泥人,怎麼會嫌棄呢?」

    被如此稱讚,西子不知是喜是憂,卻聽趙無恤又說道:「當年吳國公子季札出使魯國,聽諸侯禮樂,便能從詩里看到列國風情。舞樂不分家,既然今日閑暇,你再為孤跳一曲舞吧,也讓孤在出征前,憧憬一下南國風光……」

    ……

    越地文明不夠興盛,反倒是從楚國傳入了不少東西,比如越國的執政,也被稱之為令尹,會稽的宮人,也多引入楚人,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許多舞人。西子膚白腰細,楚舞之中翹袖折腰的嫵媚,跳起來是其餘女子望塵莫及的,而楚舞里揉入了越地的歌謠,由她軟綿綿的聲音唱出來,別有一番趣味。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君侯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君侯。」

    她似乎化身船娘,盪著小舟,半羞半露,柔情似水,越語噥噥,嬌柔乖順,頗能激起男性本能的愛護,只想登上船隻,與她蒙上被子親熱一番。

    長秋宮的偏室似乎變成了江南水鄉,莽原荒林里暗藏著的竹樓人家。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然而唱到這裡,西子卻莫名的遲疑,舞姿略亂,長袖擊中壁頂,她咬了咬牙,索性盤旋著飛舞,順勢跌入趙侯的懷抱之中。

    這樣一位可人兒投懷送抱,豈能不接著?

    果然,趙無恤接住了她,一時間如同軟玉入懷,他攬著她的腰,扶起了西子,表情很是和氣,但他口中說出的話,卻令西子心膽俱碎。

    他問:「鄭旦在吳宮裡,給夫差跳的也是這樣的舞么?」

    ……

    恍若九天驚雷,當頭劈下,西子聽了此言,整個人都僵住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醒轉過來,頓時身子不能自控地顫抖起來,臉色慘白,汗透重衣。

    「妾,不知道君上在說什麼……」

    趙無恤淡淡地說道:「諸暨苧蘿山,村西浣紗女,越君勾踐圖謀復國,以趙侯、吳子好色,乃用范蠡之謀,遍訪美色,得西子、鄭旦,飾以羅榖,教以容步,習於土城,臨於都巷。三年學服,乃分別獻於趙侯無恤、吳子夫差,以求趙吳構難,越國亦能結交強援,順勢復國……我雖然身處北方,卻並非耳聾目睽,有些事情想查,還是查得到的。」

    說完以後,趙無恤神情安詳地看著西子,西子近乎絕望地抬頭,看到趙侯面無表情,在她心裡,此人的可怕程度又多了幾分,比陰鬱的越王勾踐更令人畏懼。若他對自己有意,為何要將自己放置在長秋宮不聞不問?若是他對自己無意,為何要將自己的過往查得這麼清楚,甚至連只有寥寥數人知曉的美人計細節也說得大體不差……

    他到底想做什麼?

    西子豈能知道,歷史上的自己名聲極盛,與其說趙無恤是對這個人感興趣,不如說是對她的名號感興趣。

    至於剛才說的話,大半是趙無恤根據前世對西子的記載隨口一提的,可在西子聽來,卻是震撼莫名。

    她放開抓住趙無恤衣服的手,一步步退後,五體投地,絕望地道:「君侯既然已知妾底細,亦知越國之謀,是殺是剮,悉聽尊便……是妾欺君,妾願領罪,但越國此舉亦無可奈何,還望君侯能履行承諾,助越復國!」

    她說完閉上了眼睛,像是認命了一般,來到趙宮之後,西子才深刻地感覺到,她在會稽那三年所學,與打小在無數謊言和陰謀中浸淫過的君侯和夫人們來說,實在是太嫩了。

    趙無恤卻笑了起來,走到西子面前道:「在你眼中,寡人就如此殘暴,如此陰毒嗎?我不是吳王闔閭,不必用美人頭顱來為霸業鋪路,如此佳人藏於深宮,還是要活的才好。」

    西子詫異地看著趙無恤,他伸手將她拉了起來:「你身為越人,為報效越君於施氏一族恩情而毅然入會稽,是為孝;受越國重託,遠赴北方異國,是為勇;孤身一人,舉步維艱,卻仍然不忘承諾,屢屢嘗試,是為信;能夠靠自己的容貌舞姿讓寡人意動,是為智。有仁信勇智,雖為女子,卻勝過許多男兒無數。若越人都能像你一般,我便不奇怪勾踐能夠復國了。」

    西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吃驚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君侯……君侯……不怪罪妾欺君?」

    趙無恤不以為然:「為人君者,蔭德於人者也;為人臣者,仰生於上者也。就算是為君者,又豈能期望一廂情願的忠貞?故而君使臣以德,臣待君以忠;夫待妾以恩,妾待夫以貞。寡人不曾蔭德於你,又怎麼能苛責你懷有心計?」

    「寡人知道你亦是無奈之舉,只是世間之事,最好直道而行,賣弄心計若為人看穿,反而適得其反。」

    西子怔在當場,兩行清淚流了出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趙無恤面前,她百般掩飾的所有偽裝忽然崩塌,自己被剝得不著寸縷,暴露在冷冰冰的空氣里,在趙無恤不加掩飾的矚目下,羞怒而倔強。誰料這時,肩頭卻多了一件他親自披上的衣服一般……此種感覺,百味交雜。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聲打更的聲音,不知不覺,一更天已至,夜色已深……

    西子擦了眼淚,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便顫顫巍巍地起身:「時候不早了,妾侍奉君侯入寢……」

    「算了。」趙無恤卻擺了擺手,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舞也看過了,話也說盡了,你心中放不下對越國的承諾,何必勉強堆笑,曲意逢迎。」

    他繼續轉身過去,逗弄那隻關在籠子里的羅鸗鳥,似乎它比西子更加有趣:「越國送來的美人寡人收下了,至於什麼時候品嘗,那便是我的事。且留下一個念想吧,待寡人討平吳國,完成了與越國的約定,到時候你使命完成,或許便能安心待在趙宮,在寡人面前能夠更自在些、更從容些……你先下去罷。」

    西子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了,如蒙大赦,卻又悵然若失……

    她乖順地下拜告辭,在快走到廳堂門口時,卻聽趙侯又喚了她。

    「西子!」

    「妾在……君侯有何吩咐?」西子暗罵自己,為何明明被趙侯玩弄於股掌之上,心裡卻有種淡淡的期待感?在自己的目的被完全看穿后,她已經沒了引誘趙無恤的念頭,只想趕緊調頭逃離這個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可一聽到呼喚,腳步卻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心裡砰砰直跳。

    此人之命,她無從抗拒,只能順從。

    「你改一個名罷。」

    「啊?」

    趙侯總是讓人捉摸不透,西子驚詫:「改名?」

    「對,你出自施氏,便叫西施吧。」

    西子歪著腦袋,不知所謂:「可是,這不合女子取名之制……」

    「趙宮裡,我便是規矩,抬舉誰,貶斥誰,都在一言之間,改個名算什麼。」趙無恤一笑:「越國的西子已是過往,從今以後,你就是趙宮的越美人西施!」

    ……

    西施離開后,室內只剩下趙無恤一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她以為,他聽不出來她今夜最後一句飽含的絕望么?看來她還是沒把范蠡完全忘掉,這個姑娘,還得繼續調教啊……

    他現在是君侯,也是男人,對他來說,後宮女子唾手可得,可是趙無恤也有著某種隱秘的潔癖和驕傲,畢竟已經不是前世的初哥了,對女人,他挑得很。

    西施,這個看似柔弱的南方少女,的確可令男人心動,連趙無恤也無法無視。既然越人拱手將她送來,趙無恤也就順手接納,但說實話,沒了歷史傳說本身施加的種種光環,現在的西施於他而言,只是一個更漂亮些的女子,如此而已。

    初見時,趙無恤除了欣賞之外,內心也洞察一切。這個越國少女心繫使命,縱然心有不願,卻依然向他送上最嫵媚的微笑,兩次向他獻舞,試圖引誘他上鉤。

    但效果卻沒她想象的那麼大,這樣的舞蹈,趙無恤見過更火爆的。

    十年前,趙無恤看過南子在祭祀中的祭舞,她化身神女,與神靈應和,與天地共鳴。她高歌時,人群齊和;她低吟時,人群斂息;她狂舞時,人群激動;她收斂時,人群拜服。從她身上,趙無恤看到了諸侯公女的高貴,看到了人神一體的聖潔,以及內在暗藏的風騷,過目難忘。她盡情揮舞著長袖,如神祇般野性奔騰,引起他身為男人、身為雄性的征服之欲。

    和季嬴濃烈的親情不同,和與樂靈子的相濡以沫不同,趙無恤對南子的*像是吸毒一般上癮,比鯊魚對鮮血的渴望還重。他們的戰場在床榻,也在朝堂,在天下,他們相抗衡相挑逗,如同叢林中的雌雄雙豹,一奔一逐,男人若追逐不上她奔跑的速度,就休想和她***對那個女人而言,配偶必須比她更強勢,才能讓她甘心承歡身下。

    與之相比,西子的引誘,就略顯稚嫩了,遠不及趙無恤在面對南子時被挑起的炙熱*。

    當然,趙無恤承認,翩翩起舞,越語噥噥,的確令人沉醉,在軟玉入懷時,自己還是心動了。只是他的心裡分量最重的還是齊家治國平天下,開萬世太平,若是沒有更多的羈絆,這一點點心動,不會成為他在心頭記掛太久的東西。

    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方式得到她,趙無恤也不會排斥。若是不成,亦不會霸王硬上弓。

    「那樣多沒意思。」趙無恤打開了籠子,放出了那隻羽毛鮮艷的羅鸗,它已經被趙無恤餵食好幾個月了,有食有水,在溫暖的室內也無懼外面與南方差異極大的天氣。

    「剛來時,你還各種掙扎,撲騰翅膀,甚至還敢啄我,眼裡儘是哀傷,畢竟身不由己被人送來取悅於我,沒了自由,更與心有所屬的伴侶分離,是你最大的痛苦。」

    趙無恤抬起手,讓羅鸗面朝門口。

    「可現如今,你還想飛么?」

    面對黑黝黝的外部世界,已經習慣了寵溺的羅鸗怯怯不敢飛離,停在趙無恤的指尖繼續梳理自己艷麗的羽毛。

    歷史上的西施是悲劇的,本是山村裡無憂無慮的少女,卻因為容貌出眾,被當做工具,捲入吳越爭霸,她在背負上使命的那一刻起,便再難自由飛離開了。侍奉夫差,卻又要毀滅夫差,而在戰爭塵埃落定后,等待美人的也不是越人英雄般的禮遇,而是冷漠的畏懼,把她當成禍國之女。

    她的命運,最後絕不是和范蠡「游於五湖」那般美好,而是墨子所言的「西子之沉,其美也。」

    生於深山,死於大江,鴟夷皮裹身,為魚鱉所食,紅粉化作骷髏……

    悲劇,就是將美好的事物毀滅給你看,不管吳越相爭的戰鼓敲的多麼動人心魄,對於西施而言,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現如今,她有了不一樣的選擇,入趙宮,呆在趙無恤眼皮底下,在這裡,沒有美人離殤……

    趙無恤不敢說宮中是她最好的歸宿,但至少不會比歷史上更差。現在是大爭之世,戰亂四起,哪兒都不是安全的地方,她一個孤身女子,有傾國容顏,貿然放她離開,反倒是害了她。她還這麼年輕,這麼有青春活力,她不應該流離失所,承受壓抑、恐懼和無奈。

    至於成全西施與范蠡雙宿雙飛什麼的……且不說范郎將事業和君恩看得更重要,更要緊的是,趙無恤雖然有疾,卻沒有給自己頭頂染綠色的習慣。

    也許是高處不勝寒,也許是普通的女色已經無法滿足君侯的大欲,在成為一國之君后,自己內心深處似乎解鎖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人心是最幽暗難測的東西,但用不同的手段去征服人心、改變人心、束縛人心甚至釋放人心,這才是世間最有意思的遊戲啊……

    「也是讓自己別被朝政國事逼瘋的一種調劑吧。」

    趙無恤自嘲地笑了笑,撫了撫羅鸗鳥后,將它繼續關回籠子。

    他現在考慮的是,等征吳破齊歸來,休養生息幾年後,要不要在漳水河畔修一座銅雀台?

    ……

    這一夜,被強行改名為「西施」的少女百感交集,悵然無眠,她就像剛入籠的鳥兒一般,被投喂時仍有種種不適。

    而長秋宮的主宮室內,長秋宮的女主人季嬴也難以入睡。

    季嬴有自己的打算,無恤正值壯年,現在不管諸侯還是外面的卿大夫,都恨不得把家裡的女兒妹妹往長樂宮裡塞,可以想見,未來趙侯的後宮會越來越龐大,這是難以避免的……

    她年紀漸漸大了,三十齣頭的女人,容色難免會有衰減,雖然知道趙無恤對她的情感並非單純的*,而是濃厚的親情,但有些事情,季嬴還是會考慮的。

    貴女出嫁,為什麼要以姐妹為媵--就是為了在懷孕的時候,有人代替她服侍夫君,代她處理內政事務。

    季嬴沒有媵,這是天然的劣勢,不過趙無恤送來她宮裡的西子卻是一個好的人選,首先她無依無靠,就季嬴暗地觀察,此女雖然有自己的心思,但本性不壞,若施加援手,她必然感恩戴德。其次,她還是徐國遺民之後,且不管這是真是假,有這層身份在,此女就與她這個「徐國公女」有天然的關聯,日後若能得寵,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無法奪走她的地位,這一點,季嬴還是有自信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季嬴已經看出來了,趙無恤口頭說不要,可心裡其實是對這個西子很有興趣的……

    她對阿弟太熟悉了,他在長秋宮裡有意無意地詢問,他攜手季嬴散步時平淡無常地眺望,都證明他沒有忘記西子,雖然季嬴不知道,趙無恤惦記的不僅是西子的容貌,更多的是她「西施」的這層身份。

    這一日趙無恤出征在即來看望季嬴,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過去幾個月里未曾碰面,今日卻偶遇西子。季嬴見狀,索性順水推舟,將趙無恤往前推了一把。

    與其等貓兒饞得受不了時偷腥,還不如將魚送到他嘴邊,給他一個台階下,也算是阿姊對阿弟的一種憐惜吧。

    當然,事後她也暗悔,也曾罵自己為何要這麼大度,同時也惱火趙無恤猶豫之後竟然答應了下來……

    這會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便開始「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果不其然,士皆是喜新厭舊……」

    季嬴就這麼含著淚,酸溜溜地卧在榻上。只可惜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誰料外面的女婢傳來一聲驚喜的低呼,隨即門扉被打開了,有人在門邊笨拙地脫了鞋履,只著足衣,躡手躡腳地朝卧榻走來生怕驚醒了季嬴。

    季嬴哪能聽不出來這是誰的腳步,心裡很是歡喜,卻故意閉目裝睡,別過臉去不理那人。

    榻很寬,但那人依然小心翼翼地在邊上就寢,沒有貼身過來,也沒有扯被子,只是和衣而睡,似乎是生怕吵醒季嬴,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看他如此溫柔,一如往常,季嬴的心便軟了,冷冷地說道:「夫君這麼快便完事了?」換了二人親熱時,情意濃烈時,可是要折騰半晚上的。

    趙無恤也不作答,在旁邊笑了一會,說道:「我讓她回去了。」

    季嬴這下就詫異了,趙無恤不是那種坐懷不亂的人啊,她回過頭來問道:「為何……唔……」

    還不等追問,她的櫻唇便被趙無恤封住了。

    過了良久,二人的唇依依不捨地分開后,趙無恤才撫著她的腹部,凝視她的眼睛笑道:「諸侯權勢極大,國內國外美人無數,任我擷取,或許她們有千種風情,但都難以入我心扉。無恤可以有佳麗無數,但阿姊卻唯獨一人啊……」

    ……

    這一夜無比漫長,又無比短暫,直到雲板敲了三下,兩人才沉沉睡去。

    凌晨,宮女內侍們按時備好洗沐之物,寧監也在屏風外低聲道:

    「君侯,時辰到了!」

    趙無恤不言,起身穿衣戴冠,鄴城外還有一整支的大軍在等著他,午時一刻,大軍將開拔南征。

    季嬴也默默地看著眾人服侍趙無恤披掛上盔明甲亮的戎裝。

    正如詩言: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她彷彿看到一隻英姿勃發的雄鷹正欲鼓翼飛行,自己想要阻止,卻又無從阻止,之後幾個月里,她必然是如望夫石般朝思暮想,憂心愁苦。日月如梭,青春行將遠逝,思念的人卻不見蹤影,閨怨的婦人也禁不住慨嘆:「道之雲遠,曷雲能來?」夫君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呢?

    但季嬴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一句話,一句承諾:「妾待子歸!」

    趙無恤則看著玻璃鏡里的自己精神煥發,齊家治國之後,自然是要掃平天下了。

    他也回頭對季嬴笑道:「下次歸來,我便會攜你們母子同游徐州!讓世人知道,嬴雖舊姓,其命維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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