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狀的液體一點，一點地下墜……

有的滴落在光潔如斯的鏡面上，有的浸沒在兩人衣服布料中逐漸潤濕，還有的，順著小魂淡裸-露在外麵皮膚滑過，讓她每個毛孔如同披著鎧甲的士兵叫囂……

訴說著心驚膽戰。

訴說著黑暗之中聽著他越來越弱呼吸的濃濃窒息感。

兩人抱得很緊，緊得小魂淡分不清那些血是流在了他身上，還是流在了自己身上。

艱難撫摸著她的臉頰，寧執墨勾了勾嘴角，唇瓣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麼：「……」

「……」

蒼白的削薄哆嗦了好幾下，他卻只能發窸窣一兩個音節。

小魂淡一邊將耳朵湊到他的下巴旁，一邊動作利落地去撕自己的裙擺：「酸酸你想說什麼，我們等會兒再說好不好……我們先看看傷在哪裡，先止血……」

比說話速度更快的，是溫熱濃稠液體流淌的感覺，從他的額頭到脖頸……

「沒有關係……不急……」聲線已經有些輕飄，寧執墨雙手卻是覆在小魂淡纖細的腕上。

讀懂阻止的意思，小魂淡不明所以地仰面。

他整張臉在黑暗中讓人看得不分明，但一雙深邃的眼眸仿若藏著萬千星光，清楚地倒映著她精緻的臉龐，他愛極了一下一下撫小魂淡臉頰的這個動作，努力將虛無的聲音放到最大：「愛你，或者更愛你……」

小魂淡拉扯結實布料的動作一頓：「什麼……愛？」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手上的力道明顯地鬆了一下，寧執墨笑了笑，繼而沉沉溺溺地凝視著她。

「許淡淡……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愛我，我也愛你……而是你可以選擇是否，然我的字典里，卻只有兩個選項……」他輕掀薄唇，一字一頓地重複，「愛你……」

小魂淡細細軟軟的喉嚨咽了咽口水，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處於逼仄轟塌電梯內的心臟之中。

纖長卷翹的眼睫輕顫著，她剛想回應什麼。

寧執墨繼續：「或者，更愛你——」

說時遲那時快。

他最後「你」字的尾音尚未來得及收，先前懸挂在兩人頭頂上的吊燈搖搖晃晃，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重力，電光火石「嘭」一下閃過白影，直直狠狠地就一下砸中男神的腦袋——

只一瞬間，意識盡失。

只一瞬間，小魂淡呼吸一滯，聽著那吊燈砸在肉上，再滾落到地面的「哐當」聲響，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跟著停住……

無論是蓄意傷害還是報復……

這輩子，她只想經歷一次這樣的感受，感受著自己握著他的手徹底失去力氣，倏一下猛然滑落，在空氣中點出弧圈震動的式微波紋。

一道一道，由大變小。

「撕拉」一聲，她雙手巍巍地撕下裙擺，外看淡定無比地用指尖去探酸酸的傷口，找到一個，包紮好，再找到一個，再包紮好，又找到一個……

沒有呼天搶地，沒有拚命去搖醒他。

小魂淡渾身真的傾瀉出和某人如出一轍的雲輕氣場，安安靜靜等待救援。

只是到後來，小姑娘清明的眼前一片朦朧，眼眶酸酸澀澀已然分不清那觸手的濕熱……

是他的傷口血，還是她的心尖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