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著性子把那一大段話讀完，小魂淡不動聲色打量起男人。

黝黑的皮膚濃眉大眼，綠色劣質襯衫和髒兮兮沾滿油漬印記的長褲。

他時而微垂著頭，時而仰面看來人充滿祈求。

沒有任何嫌棄和貶低的意味，小姑娘眸光乾淨地看著他，出聲詢問。

「您家孩子在學校沒有買社會保險或者醫療保險一類嗎？您有沒有嘗試過求助紅會或者其他慈善組織呢？」

現在這種重症治療不是都受到國家的減免和優惠么？

她問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男人卻很明顯被噎住了。

他嘴唇哆嗦了半天，艱難得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我文化程度低……不……不太懂……」

「哦」了一聲，小魂淡接著道：「那您大概需要多少錢呢？」

衣著光鮮臉蛋漂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這種小孩兒心性也是最單純……

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察覺到自己失態的男人隨即斂住神色，低聲吞吐。

「醫生說要十幾萬，家裡拼拼湊湊借了兩三萬，還差八九萬……」

為難又落寞的樣子。

可是，話一出口，不知何時圍過來的群眾紛紛嗤之以鼻。

「還八九萬？！連小孩兒都要騙，你還有沒有點臉了？！」

「就是！你看看他那張臉，像是在田裡吹過曬過的人么，還農村貧寒？！」

「我賣零嘴都看他在這兒呆兩個周了，每天零零散散兩三百塊他兒子不早死了？小姑娘你可不要上當啊……」

七嘴八舌，一時間沸反盈天。

垂眸思索的小姑娘渾身散發出淡定氣場。

當她輕抬手做一個中止動作時，人群稀稀落落噤了聲。

一手握著行李箱的光滑拉杆，一手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她望向男人時唇角微勾，依舊是和和氣氣的。

「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拿兒子重病的名義行騙，所以我相信您……麻煩說一下您兒子所在的醫院和床位號，我拜託家裡人過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幫到您。」

過去一趟？！

神情猛地滯了一下，回過神兒來的男人連連擺手：「這樣多麻煩啊……陌生人萍水相逢一兩百塊盡心意就可以了……」

小姑娘卻不以為然地搖頭：「不麻煩，我就喜歡助人為樂。」

男人一頓：「………」

這下子，大家似乎明白小姑娘的用意了，跟著就一陣起鬨。

「小姑娘這麼善良，你就說吧，我們有空的還能去買點水果看看小夥子呢……」

「對！說不定大夥中還有個醫生還能幫你兒子動手術呢……」

輿論猛地將男人逼上了風口浪尖。

一閃而逝的慌亂后，他竟然從身側的碗里抽出一張紙來，顫抖著徐徐念道：「第一人民醫院……內科……住院部3樓18號床……」

表情十分，動作十分。

小姑娘默默腹誹著，嘴角笑意也愈發大了起來。

「叔叔，第一人民醫院三樓是神經外科。」

清淺柔軟的語調中，男人石化。

小姑娘繼續：「還有，換腎難道不是根據透析效果確定費用么……您這十幾萬是一口價？我讀書少別騙我……」

「咔擦。」

石化男人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