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有的自信滿滿，揚起下巴，白色棒球帽放在一邊，沉冤似乎還是那個沉冤。

陸左煜冷靜地望著他，沉冤不太敢和他對視，假裝喝咖啡。

沉冤對陸左煜，又仰慕又敬畏——陸神彷彿隨時隨地，都能參透你的思維，那雙俊眸里藏著太多的情緒。

許久，陸左煜才說：「你家裡的情況，我早就知道。」

沉冤愣住，差點打翻咖啡杯，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左煜語氣平穩：「金融危機在今年年初，就有徵兆，現在才爆發。陳氏底蘊雄厚，居然也差點破產——聽到這個消息，我表示非常難過。」

沉冤好像石化似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極力想要扯出一個合理的笑容，卻怎麼也無法笑出來。

他其實可以驕傲地說，「沒事沒事，我們陳家富得流油，不會破產。」

他其實也可以瀟洒地說，「不就破產嘛，就當是人生二次體驗，沒關係。」

他甚至可以野心勃勃地說，「放心，我陳原文聰明過人，遲早會賺更多的錢。」

但是，在陸左煜洞察一切的眸光里，沉冤什麼都說不出來。

沉冤緊緊抱著頭，煩躁地揪自己的頭髮，腦袋去撞旁邊的玻璃牆。

「我真沒想到，這次金融危機影響這麼大，好像有人故意在害我們陳家一樣。」

沉冤臉上的偽裝垮了，聲音顫抖：「隊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受...天天看著財經新聞，看我們陳家的股市一天天蒸發...我爸我媽瞞著我，什麼都不告訴我，怕影響我的電競事業...」

「我這二十年，都活在金光燦燦的殼子里。剝開殼子，裡面的我就是渣滓...我爸我媽他們一直保護著我，不讓我受半點傷害。可我，連保護他們的能力都沒有，一點也沒有。」

「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一旦沒了錢，我陳原文什麼都不是，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

手指慢慢移到臉上，覆蓋住整張臉，他不讓自己過度崩潰的表情被人看到。

他有些想哭，脆弱地不堪一擊。

眼睜睜看著父母遭受巨大的生活挫折，房產抵押給銀行，他無能為力。

好像自己除了會花錢，什麼都不會...

沒了金燦燦的外殼，他可憐地像路邊的狗，或者連狗都不如。

許久，沉冤才抬起頭，忍著眼淚的無助，啞著嗓子：「隊長，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沒用。」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廢物。

陸左煜淡笑，搖搖頭：「不，你是WD戰隊的經理。你的價值，別人無法取代。」

沉冤眼裡一瞬間閃過亮光，隨即又很快地熄滅了，一瞬即逝。

沉冤低著頭，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咖啡杯，沮喪地說：「你也別安慰我了，我自己什麼價值，我最清楚———」

「不，你要相信你的價值。」陸左煜忽然打斷他的話，語氣極為認真，「WD戰隊，永遠需要你。」

沉冤嘴角張了張，陸左煜的眼神太透徹，幾乎讓他無法反駁。

這樣的陸神，讓沉冤有些陌生...就好像是容嬤嬤——啊呸，換個比喻，就好像是神話里奧德修斯上戰場前，那泯滅且寂寥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