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眾生的力量。

在絕望中迸發出的力量，往往會超出想象，洪荒家園的修士，來自萬界，甚至有的來自諸天。

但大多數都是來自萬界，他們是囚徒，也有來此淘金者，他們的心意本並不匯聚成一股，甚至說是一盤散沙。

從混亂之地出現，到如今這個時代，他們的數量是最多的，可卻從來沒有掌握混亂之地。

從來沒有人將他們凝聚成一股，因為太難了，直到孔吾的出現。

直到孔吾那高高在上，將他們視之為畜生的目光，將他們激怒，但此刻他們，依然是絕望的。

因為他們知道，擁有絕對的實力，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直到葉天澤，在完全被碾壓的狀態下，為了他們締造了出奇迹，告訴他們，即便是螻蟻，依然有可能殺死大象。

孔吾就是那頭大象！葉天澤便是將他擊成重傷的螻蟻。

在孔吾眼裡，葉天澤也是螻蟻，只不過是比尋常螻蟻，力氣更大一些的螻蟻。

但即便如此，他們的心意，也並非是傾注於葉天澤身上的，他們頂多就是站在葉天澤這一邊，希望葉天澤可以斬殺了孔吾，出了他們心底的那一口惡氣。

直到孔吾在重創之下，轉過身來，依舊那般強勢時，他們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那是弱者對強者的絕望。

永遠只能低頭，永遠只能成為任由宰割的魚肉，拼盡了所有，依然還是螻蟻，本質沒有變化。

直到葉天澤，在如此的絕境之下，再次一槍捅穿了蒼梧，他們心底再次生出了一股希望。

那是希望葉天澤這位混亂之主，可以創在奇迹的信念。

那是螻蟻的反抗，哪怕他們弱小，可他們依然有選擇的權利，他們可以選擇如何死亡，是站著死，還是跪著死。

是任由宰割，還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里，拼盡自己的所有，燃燒自己的芳華。

飛蛾赴火，並非大勇，因為飛蛾並不知道，火光是危險的。

但向死而生是大勇，因為他們知道，眼前的火光是危險的，他們在絕望中，決定奮起而反抗。

這是向死而生的意志，直到這一刻，他們所有的心意，在這一刻匯聚到了葉天澤的身上。

不僅僅是希望葉天澤可以創造奇迹，也是他們發自胸中的那一聲怒吼。

螻蟻，也有向天發出怒吼的資格，這資格並不需要天來給。

葉天澤覺得陌生，是因為他此前只能感覺到，來自洪荒族的心意，所以他施展出的齊天一槍，配合著開鋒的玄天槍，可以在孔吾猝不及防下，穿透他的身體。

但這一刻，他感受到的心意，是來自混亂家園，那數千億修士的。

這心意並非是雜亂的，而是一聲聲，發自內心的怒吼，是螻蟻向天發出的怒吼，是孔吾眼中「畜生」向他這等「生靈」發出的怒吼。

那一剎那，葉天澤忽然領悟了真正的心意劍，所謂的心意，便是眾生。

他忽然頓悟了渾天九槍的最後一槍，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但若是眾生匯聚，哪怕是螻蟻，這力量依然如同山川匯聚，形成海洋。

心意劍便是這種力量，只不過，要承載眾生的心意，並非這麼容易。

葉天澤不知道自己為何可以承載這種力量，但此刻這種力量匯聚到他的身上時，他感覺到的不再是此前那種實質性的力量。

而是眾生向死而生的力量，他必須為他們發出這一槍，哪怕最後迎來的是死亡！

孔吾的劍刺了過來，葉天澤抬起了手中的長槍，同樣刺了過去。

見此一幕，孔吾心神有些不安，但他的眼中，依然透著輕蔑，因為他知道，葉天澤不過是困獸之鬥，更不用說，他要躲過這一槍，刺死葉天澤不過就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玄天槍是比孔吾的劍要長的，而孔吾在長槍刺來的瞬間，便入游魚一般閃避開來。

然而，他很快便發現一劍，讓他難以理解的事情，這長槍的槍頭，無論他如何閃避，竟然都對準著他。

他眼中第一次生出了恐懼，不是因為這槍，完全鎖定了他，而是因為這槍靠近了之後，他才感覺到，槍內蘊含的那股力量。

他的眼中數次變幻，因為他無法理解這槍中怎麼會蘊含著這樣的力量，這跟聖師戒尺教化之力一般，只是這力量似乎跟教化之力不一樣。

「眾生！」

他的對手，輕喝一聲，給了他答案，這是眾生的力量。

玄天槍以其無堅不摧的槍頭，再次穿透了孔吾的身體，但這一次，他沒有此前的幸運。

此前的齊天一槍，那是志比天高，心與天齊的一槍，是洪荒族對葉天澤的心意傾注。

但這一槍不一樣，這數千億洪荒家園修士的心意傾注！

當長槍刺穿他的身體時，孔吾感覺到的是這一槍內，發出的數千億聲怒吼，那是無數被他視之為畜生的生靈發出的怒吼。

這一聲怒吼，不需要他給資格，他可以用實力堵住他們的嘴，但他無法禁錮這些修士，心中的所想所念。

數千億的怒吼，在孔吾的身體中爆發，重創之下的孔吾，再也無法支撐，他的身體被這股力量，撐的崩潰，像是數萬丈的城牆崩塌。

長槍穿透的瞬間，他的身體四分五裂，而後再次開始分裂，那是無法承載這股力量連鎖崩潰。

「眾生……意！」

臨死之前的孔吾，用驚恐的目光，望著葉天澤，眼前的這個螻蟻，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驚訝。

但他永遠也想不到，真正毀滅他的，竟然是眾生意，這是超越儒門教化之力的存在。

這混沌法則，這混沌世界，便是為眾生所建立，沒有眾生，便只有一片混沌。

「這眾生的意啊，你永遠也無法理會，因為他們繁雜，被慾望驅使，但這眾生的意，匯聚到一起時，便是無窮，但無眾生者，無可載！」

孔吾想到了，儒門至聖先師的那句話。

但他永遠也無法理解，無可載的眾生意，這個被他視之為螻蟻的傢伙，如何可載！

可他永遠都得不到答案，因為他不可承載，他的身體，在這眾生意驅使的一槍下，迅速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