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如今大軍已然進入到了馬邑郡境內，可是各處奔走的游騎們，並沒有尋找到敵人的蹤跡，有的，只是那些之前就已經被大突厥的勇士們搗毀的村鎮的廢墟殘壁。

對於那些這幾年來，無數次南侵洗劫馬邑與雁門諸郡的突厥勇士們而言，對於這一帶自然是十分的熟悉，這裡真箇猶如自家後院一般隨意來去。

看著那些矯健的突厥健兒們縱橫於這片遼闊而又蒼茫的大平原，始畢可汗的內心透著一股子豪情萬丈。

或許，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就能夠如同那些從大草原生根發芽，最終卻是在中原大地上功成名就的游牧民族們一般。

想想昔日的草原先輩們，在中原大地上建立了一個又一個的國度，在中原生根繁衍，雖然最終沒落了，但是，並不代表著未來沒有更強大的草原霸主重複著先輩們的道路。

始畢可汗撫著自己那相比起一般的突厥蠻子更顯得稀疏的鬍鬚，露出了一個志滿意得的笑容。

此刻，前方，靠近乞伏泊一帶的游騎，遇上了一支突厥人的商隊，當聽聞著這隻商隊正攜帶著那位晉陽留守楊寧之子，鎮撫軍之主楊謙的戰書之後。

趕緊第一時間派人前去通稟始畢可汗，一個多時辰之後，始畢可汗的車駕，也終於抵達了乞伏泊旁。聽到了楊謙這位中原霸主給自己也下了一封戰書，始畢可汗不怒反喜。

「我還以為他會避而不戰，看來他與那晉陽留守還真是父子情深嘛，也好，久舊楊謙小兒才華橫溢，文采菲然……」

「去告訴諸部落的大小可汗，還有那些中原趕來的臣子們都到我帳前來，好好的聽一聽，我倒很想知曉，他會是聲色……嗯，還愣著幹嘛，趕緊去。」始畢可汗突然忘記了那個成語應該怎麼說，好尷尬。

看到跟前的突厥勇士連滾帶爬地領命而去，始畢可汗這才撫著自己那數量顯得有些珍貴的鬍鬚小聲地嘀咕。「到底是聲色俱厲，還是聲色犬馬……」

一旁的心腹漢臣很清楚這位好臉面的始畢可汗的脾氣，他沒問，自己要是自作聰明地站出來，呵呵，等著被拉去閹了充入闕氏營裡邊當苦力吧。

這位可不是中原的帝王，中原的帝王好歹還得講究一下臉面，至少不會因為這樣的小尷尬而勃然大怒，肆意而為。

這可是大草原，突厥蠻子的大本營，這位姓劉的漢臣可是記得之前排在自己之前的三位漢臣，最短命的一位就走馬上任了不到三個月。

就是因為想要效法忠耿之臣直諫始畢可汗，第二天就被扔到了雜役營，至今都還在那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提著個糞蔞子到處撿牛糞。

雖然他打心眼裡邊瞧不起這位沐猴而冠的突厥蠻子，可問題是現如今中原紛亂，自己這一身的才華想要一展所長，所能夠做的，便是擇良主而侍。

不管怎麼樣，好歹突厥勢大，指不定用不了太長的時間，就會南下，到了那個時候，最先投靠這位始畢可汗的自己等一干文臣。

終究是會被這位突厥蠻子可汗想起來，起用外放，到了那個時候，怕是成為一郡太守，亦不是不可能的。

#####

巨大的營帳外，陸陸續續大小可汗，還有諸多突厥王公貴族，以及那些中原豪強的代表們，都匯聚到了大帳之內，足足有過百人，將原本頗為寬廣的大帳擠得滿滿當當。

那濃烈的腥味和膻味以及體味夾雜在一起，讓一干中原豪強的代表們深感幾乎無法呼吸，

太特么的噁心人了這些味道混雜在一起，可是此刻，卻不敢在臉上露出絲毫的不適和厭惡，甚至還得擠出笑臉，用帶著敬仰的目光向那位高居於主位之上的始畢可汗俯首行禮以示恭敬。

等到所有人都向偉大而又尊貴的始畢可汗見禮完畢之後，德高望眾的始波羅（突厥官名）站了出來先是讚美了一遍偉大而又尊貴的始畢可汗。

「今日，收到了一個消息，中原的那位鎮撫軍之主，也就是如今掌握西北之地的楊寧之子楊謙，給我們尊貴的可汗回了一封戰書……」

說到了這，帳內的人群頓時傳來一聲喧鬧與嘈雜聲，楊謙，這傢伙，曾經在突厥勇士們的記憶中留下了頗為不愉快的一筆。

那自然是在雁門之團時，原本突厥人已經準備撤軍了，結果沒有想到，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率軍趕到之後，毫不猶豫地就發動了進攻。

搞得突厥大軍措手不及，十分被動，還損失了不少的勇士。

雁門之圍，前中期都是大突厥在逞威，可是到得後期，就是這位楊謙連連得勝，這不但讓始畢可汗覺得惱火，一干突厥勇士們也份外覺得憋屈。

始波羅蒼老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一干人等，目光與始畢可汗一碰，二人的嘴角愉快地揚了起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就是希望大突厥的勇士們被激起更多的怒火和勇氣，如此，才能夠更乾脆利落地將楊氏父子以及麾下兵馬儘可能地絞殺在西北邊陲，清空大突厥南下道路上的最大阻礙。

「高貴的可汗，那個南蠻子讓人送來的難道不該是一封求饒的書信嗎？」一位突厥首領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頓時惹來了一陣張揚而又狂放的笑聲，始畢可汗也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那楊寧父子若是願降，早該舉兵來投了，而今未至，想必就是還在心存僥倖。」

「既然如此，始波羅，你且當眾宣讀一下這位南人第一才子之稱楊謙的戰書。」

「我倒要看看，任他舌綻……蓮花又如何，難道還能夠敵得過我大突厥數十萬弓馬不成？」

聽到始畢可汗之言，一干突厥首領們笑得更加的開心，而一幫子投效而來的中原豪強雖然也在笑，可是心裡邊卻不是個滋味。

既希望楊謙麾下的鎮撫軍不堪突厥人必殺一擊，可又隱隱希望，楊謙的戰書，能夠涮一涮這些突厥蠻子的臉色，總不能讓這些不通文墨，不識禮教不知仁義的野蠻糙漢子什麼便宜都佔盡了。

始波羅朝著始畢可汗撫胸為禮之後，抬手接過了一旁的可汗親衛遞來的厚實信封。

手拈了拈，不禁有些錯愕，這怕是得有不少字吧？也好，讓自己這位大突厥的智者，好好地見識一下這位南人的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