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盧楚還能說什麼？只能頹然地擺了擺手。「既然如此，那就還請郭侍郎速速去請旨意來。」

「不過，若是盧某聽到宮禁再傳來廝殺之聲，休怪盧某興兵擊賊！」

「這是自然，還請盧將軍放心，接下來不會有事了。」郭文懿鬆了口氣，朝著盧楚一禮之後，策馬回身朝著皇城內疾行而去……

楊侗，這位東都小朝庭的皇帝陛下，此刻，極其難得地披掛上了他那身金光閃閃，份外風騷亮眼的金色明光鎧。

在百名備身衛的簇擁之下穿過了整個宮城，來到了那高聳的宮牆前。此刻，陽光已然漸近正午，熱辣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宮牆之上的一干宮衛，亦注意到了來人，紛紛拜倒在地。

「諸位卿家免禮平身，辛苦卿等了……」楊侗緩步登上了城頭，努力地不去看那些地上血淋淋的斷肢殘臂或者是死屍，勉強地擠出了笑容，安撫著那些拜倒的將士。

「陛下，臣等無等，驚擾了陛下，臣，死罪……」田闍哭拜於地，哽咽地道。

「卿不必如此，這一切實非卿之過也。」楊侗頗為唏噓感慨地道。

要怪，就該怪元文都，如果不是他提議，說服了自己，勸降李密，就不會有今日之事。或者應該怪段達，如果不是他對李密惡意滿滿，總是惡意攻訐，聽聞了李密要入東都覲見，居然想要圖謀加害李密，也不會有今日的這場大變。

又或者……應該怪一干東都朝中的文臣武將，若不是他們對於昔日的江都軍，現如今的鎮撫軍之主楊謙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怕是這會子，這隻縱橫天下，令群雄膽寒，就連李密也畏之如虎的唐王楊謙，應該是在這裡，指不定城外的李密連同他麾下的瓦崗寨兵馬早就已經被收拾一空。

就算是長安率軍而來的屈突通兵馬，也當不在鎮撫軍的話下。

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楊侗轉過了頭來，看向城下，看到了那立身於高台之上的李密的身影，眼睛都差點紅了，當然不是因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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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躍上了馬背，策馬馳到了宮城前，就那麼在馬上，朝著城頭之上的楊侗一禮，雖然看似恭敬，卻又隱透著一股子勝利者的得意的意味。

「臣李密，參見陛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無妨，只是朕想不到，你我君臣，會在這樣的場面下相見……」楊侗是真心的感慨，特么的，如果沒有今日這一幕發生，李密應該恭恭敬敬地拜倒在階下，朝著自己行禮。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騎在座騎身上，如此傲然地，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

「是啊，臣也是不得已，若非段達、趙長文等人，意欲要加害於臣，臣又豈敢在這東都之內，大興兵戈。」

「而且臣還聽聞，備身衛與宮衛之中，尚有段達與趙長文之同謀，不得已，這才興兵前來救駕，斬殺了叛亂的將領，幸好陛下無恙，如此，臣總算是放心了……」

這話說的，說得激情澎湃的李密自己都抹了一把莫虛有的淚水，看得楊侗真特么想拾起一塊小石頭砸過去，你特么還能更厚臉皮點嗎？

但是他這位大隋的東都小朝庭之主，也僅僅只敢在內心想想而已。

不過現在，楊侗也只能硬起了頭皮繼續朗聲喝道。「卿既然在此，可否實言相告，卿攻打宮城，可有要加害朕之意？」

李密心知，這是到了攤牌的時候了，當即翻身下馬，朝前數步之後，朝著宮城之上的天子恭敬地單膝為禮。「陛下，臣李密，可當著所有人的面，對天發誓，臣決無加害陛下之意，此心天地明鑒，日月可證。」

「若臣有違此誓，當受萬箭穿心之厄。」

聽得此言，楊侗終於鬆了一口氣，提起嗓音大聲地答道。「卿如此立誓，足見卿對朝庭之忠，對朕之忠，既然如此，還請魏王下令，讓諸將士退出皇城。」

「陛下，如今城中尚有亂兵，臣懷疑，便是宮中亦有，臣已然指天立誓，若是陛下信臣。還請陛下下旨，打開宮門，讓一干宮衛出城，由臣與諸位文武一同核驗。」

「卿此言差矣，朕身邊……」楊侗眉頭一皺，正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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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就見那城下的李密霍然抬起了頭來，厲聲喝道。「若是宮門不開，就算是臣相信陛下之臣，可是臣身後這數萬將士，還會擔憂陛下疑臣之忠。」

「臣不敢背叛陛下，可是，還請陛下盡信於臣，打開宮門。」

「爾等還愣著做甚，還不快都一起喊……」王伯當趕緊招呼身邊的諸多文武，很快，數萬瓦崗寨兵馬整齊劃一地大吼起來。

「請陛下打開宮門……請陛下打開宮門……」

聽到下方那山呼海嘯一般的吼聲，看著身邊宮牆之上，死傷近半，已經沒有多少戰鬥力的宮衛，楊侗的內心，此刻份外的凄涼。

已經匆匆趕到城下的郭文懿此刻已然拜倒在地，抹著鼻涕眼淚，嚎啕大哭著請楊侗趕緊打開城門，莫要再出意外了。

「田卿……」楊侗的臉色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負起了雙手，轉身向後。

「陛下，臣在。」田闍肅容道。「陛下若是答應了魏王，我等若是離去，怕再無與陛下相見之期了……」

「那朕，難道還能不答應嗎？」楊侗抬手指了手城下，數萬瓦崗寨兵馬就在那裡虎視眈眈。一幫瓦崗寨文武意在躍躍欲試。若是自己拒絕，下一刻，那數萬兵馬撲上前來，自己這個皇帝，別說是自由了，連性命都保不住。

「陛下……臣，臣請陛下下旨。」田闍亦是憤憤不甘地擲下了手中滿是缺口的環首長刀，絕望地拜倒在地。

「你們打開宮門，出去吧，朕，實不忍看……」楊侗扔下了這麼一句話，腳步有些踉蹌地步下了宮牆，朝著宮城深處緩步而去。

看著這位東都天子那落寞的身影，田闍等人哭拜在地。「臣等恭送陛下，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李密看不到了楊侗，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自己都已經做了了這樣的表態，他小皇帝是什麼意思？

「郭侍郎，陛下這是什麼意思？」看到了身邊的郭侍郎，李密黑著臉厲喝道。

話音未落，就聽到了一聲吱嘎噶的沉悶聲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