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她的計謀，也只是笑了笑，張予桐果然是聰明絕頂。老人都有點封建，也擔心這些東西的，媽這段時間也一直病著，所以也害怕影響孫子，倒是規矩了很多。

宋東媳婦聽張予桐說起二哥，臉上突然一紅，吃菜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當初她可是差點就和二哥相成對象了，好在大家都沒注意到。都各自結婚過日子了，誰還管那些陳年往事。宋東給她夾菜，對她很是溫柔體貼，估計是覺得他媽管得太多，所以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對媳婦好得很。

張予桐問我：「咱大哥去了省城那麼久，生意怎麼樣了，說沒說啊？」

我笑著說：「聽大哥的意思就是勉強維持，可是大嫂似乎挺高興的。說是沒賠錢。」

大嫂之前很不希望他去省城，可是那邊的確是生意不錯，她悄悄告訴我，賺的不少，準備擴大經營，但是這些事她不想讓媽知道了，我也就半吞半吐的告訴了張予桐。

張予桐何等聰明，抿嘴笑道：「那就好，人生地不熟的，能混成這樣不錯了，要是他在省城立足了，咱們也光榮啊！」

孫紅這時候拿著酒杯笑著說：「好了，別嘮嗑了，聽我說幾句，我們以後的店一定會越來越好！謝謝你們，我的命就是大家給的，我一輩子記住你們的恩情！」

眾人都笑了起來。

段秋月笑道：「可不是！當初不是宋東，我姑娘就慘了，謝謝你了！」

「不說這個了，咱們乾杯吧！」宋東笑著謙虛道。

大家站起來碰杯，喝酒，我喝飲料，我這邊的飲料剛喝完一半，就聽到了身邊撲通一聲。

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看到段秋月正仰面的摔在地上，身下的杯盤盞碟的落了一地，我們全都驚呼起來，孫紅更是愣在了當地，完全沒有反應了。

高天生剛忙拉住了段秋月的脈搏號脈，又看了看眼皮，然後喊道：「趕緊送醫院！」

他一邊喊一邊按著她的心口做人工呼吸，宋東媳婦推了一下丈夫。

「你不是開車了嗎，趕緊去啊！」

「哦！」宋東飛快的跑出去了。

我蹲在了高天生的身邊：「怎麼樣，這是咋了？」

高天生低聲道：「怕是不好，快點送醫院吧！」

宋東開著車，我們幾個人慌亂的把段秋月送到了醫院。

很快就得到了她病危的消息。段秋月的身體早就不行了。之前她被王石的父母群毆，被王石給踹的那麼狠，有了很深的內傷，也沒有好好調養。

之後還一直幫著照顧自己的姑娘，操持家務。回來后又忙著飯館和賺錢的事情，晚上就經常便血，咳嗽裡面也有血絲，這些都是她告訴醫生的，孫紅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忙碌的時候倒是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現在一旦精神放鬆下來。段秋月的身體也就徹底的垮了下來，再也堅持不住了。

醫生直接就說人不行了，讓和家屬說幾句話吧。

孫紅聽了立時跪在母親的床前，嚎啕大哭，不斷的打自己的臉頰。很快就打腫了，一道道的血痕露出來，妮妮也哇哇的哭著。

我們好幾個人都攔不住：「停手啊孫紅，你這是幹啥啊！」

孫紅瘋了一樣抱住母親的大腿：「媽，你讓我以後怎麼活啊！是我把你害死了。你不要死啊，求你了，我一天都還沒有孝敬你呢，女兒對不起你，你起來啊，和我回家去，你看看妮妮，還這麼小，你咋能死呢？」

段秋月靠在那邊，摸著孫紅的臉：「看你急的，多大點事啊，誰沒有一死！你現在的生意已經正常了，我走的也沒啥遺憾了。你記得要雇兩個服務員，不然自己忙不過來，還有你晚上你還得吃藥，別忘了。咳咳……我內衣口袋裡有錢，是之前攢的，買棺材用，你可不要費錢了。我早就準備好了。」

「媽！媽啊！」孫紅把頭埋在了被子裡面痛苦的嚎叫著。

我的眼淚流下來，估計段秋月早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後事都準備好了。

段秋月歇了一會又說道：「女兒啊，你這輩子為了面子沒少折騰，以後可不能這樣了，要好好過日子。要是想要再嫁人要找個實在的，對妮妮好的。」她又對我們說：「孫紅以後就要靠大家照顧著了。我謝謝你們了。」

我們全都哭了，宋東說：「嬸子你放心，我們能幫一定幫。孫紅是一個好姑娘。」

段秋月點點頭：「那就行了，我這輩子託了姑娘的福，啥好吃的都吃過了，還在城裡生活了幾年，知足了，就是想要點紅糖水，我成親的時候，我娘給我泡的。」

「我現在就去買！」孫紅往外跑。

高天生拉住了她：「我姐那邊有。你不要去了。」

不多時，高天雲送了一杯紅糖水過來，孫紅跪在了母親身邊，拿著小杯子給她餵了幾口她就不喝了。

段秋月拉過了妮妮來親了親，又告訴孫紅：「雖然你爸對我也不咋好，臨死前還一直想要離婚，可是我們倆畢竟是兩口子，你還是把我葬回村裡面，守在你爸爸身邊吧。」

「媽……我答應你。」孫紅抽泣不止。

段秋月又看了看我們，臉上露出了微笑來：「行。你們都在這裡，我也就放心了，這些日子可把我累死了，我要好好歇歇了。」然後就睡在了床上，不動了。

白色的單子照在了段秋月的臉上，孫紅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不斷的晃動著她的肩膀，我們也勸著她起來。

劉翠拉住了孫紅：「你看，嬸子是帶著微笑走的，她高興著呢。你讓她安心吧，沒事的，你好好活著，嬸子自然知道。」

「是啊，你要是一直這樣，你媽也不放心。」張予桐也哭了。

孫紅跪在地上，捂住臉大哭，像是聽不到我們說話一樣。

高天生拉住我的胳膊：「你也別哭了巧兒。」

我擦了擦眼淚說：「我們村裡的老一輩的也慢慢的都走了，我擔心我媽……」

「不會的。」高天生抱住了我：「她是累死的，並不是正常死的。」

我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怕孫紅聽到了更加自責。

其實不用說，她也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一輩子的悔恨都不可能彌補了。我要給媽好好檢查一下身體了。

雖然段秋月留下遺言，要簡單。可孫紅還是決定要在村裡大辦喪事，她媽本來就夠辛苦了，一輩子也沒享過什麼福，加上她離婚兩次，讓段秋月在村裡都抬不起頭來，這次所以花了大錢，要風風光光的送走自己的娘。請了專門的風水先生來看日子。

在老家的堂屋停靈三天，最好的杉木棺材，最好的壽衣，孫紅和妮妮披麻戴孝，每天在家裡燒紙守靈。

第四天的時我們回去了，孫紅已經選好了時辰下葬，一切都是最高的規格，請了哭喪的人，吹奏的，舉著靈幡的，孫紅捧著遺像，走幾步便跪下來，幾個人扶著泣不成聲的她。

上山的路上灑滿了紙錢，浩浩蕩蕩綿延了幾里地。

我本來對這樣的陋習是不很贊成的，但是也知道孫紅的意思，便也沒有勸說過她。

下葬之後又請了全村人吃了飯，謝謝他們對段秋月的照顧。

全村人都目瞪口呆。本以為她們家已經沒人了。喪事必定是辦的很恓惶，誰想到竟然如此的大規模，這是花了多少錢啊！

高虎也來了，想要見見孫紅，他穿著破襯衫，腳上的鞋底子都要斷了，腰間扎著一根破草繩子，才幾年不見，他竟然從美少年變成了一個典型的二流子。

就這樣了他還想要羞辱孫紅一頓，可還沒來就被宋東給發現了，趕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