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生回來之後，一直非常忙碌。他先去參加了一場同學會，還要拜訪自己的老師和長輩，所以一直沒時間過來。我和他約好了直接在大年三十的時候過來接我就行，其餘的就讓他自己玩了。

正好可以和大嫂開始找時間買年貨，臨近年關，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格外的熱鬧。因為吃的東西家裡都有，我們就買了一些別的東西，新衣服，鞋子，春聯，鞭炮，我還買了一套新的碗筷，質量特別好，晶瑩剔透的。

大嫂笑道：「雖然貴，可是真的挺好看的。」

「那是！用這樣的碗吃飯，一定心情好。」

我還買了幾套女孩子的衣服，除了大丫和二丫，還給羅丫和孫紅各自捎了一套，因為她們生的都是女孩子，和羅丫的妹妹不一樣，孫紅的公婆雖然不高興，可是段秋月還有王石都把她給捧上天了，孫紅也是對她愛如珍寶。想著之前和過高虎的日子，她真是知足了。

大嫂買了兩個玩具車，給斌斌和劉翠的兒子。一個人一個。

我們正拎著東西往回走，大嫂突然說道：「差點忘了！你大哥喜歡吃冰梨，咱們買一點！」

我抬眼看了看，然後見到了一個賣水果的攤子，和她走過去了。

「這鴨梨多少錢？」

「一塊一斤，要多少！」背對我們的一個婦女轉回頭來，我們一起愣住了。

原來這人竟然是柳葉！她瘦了很多，皮膚都凍得很粗糙，可是精神了不少。她的身上穿著一件軍大衣，看著一個不大的攤位，賣點凍梨和凍柿子，另外還有些南瓜餅什麼的，都是凍貨。她身後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矮個子男人正在把一些空的紙殼箱子疊好了準備賣廢紙。

柳葉笑了笑：「你們咋都不說話了，不認識我了？」

「不是！沒想到你在這裡。」我勉強笑道，幾個月不見，柳葉的變化讓人吃驚。她竟然在賣東西。

「恩！我家在前面的南灣村。這不要過年了嘛，我就和我男人上點貨賣！大福，這是和我以前一個村的！」柳葉笑道。

男人急忙過來笑道：「是嗎？那我們可得算便宜點。我給你們挑，保證又大又甜！」這人雖然又老又丑。可是看出來幹活是一把好手，而且對柳葉也很體貼。

大嫂買了一些凍梨和柿子，這期間柳葉笑著自己的事情說了。她離開村子之後，想要和人去工廠裡面打工，可是因為沒文化，所以直接就被刷下來了。然後屢屢碰壁，她就去了一個遠房老舅那邊，由他做媒和這個劉大福結婚了。

柳葉一邊和我們說話一邊熟練的看著秤盤：「他的老婆當年難產死了。家裡也窮，一直沒娶上親，我看著他人本分，農活也幹得好，所以就答應了，現在過的挺好，田裡的收成不錯，弄閑的時候就出來賣點東西。」

「你過得好我們就放心了。」大嫂笑道。

「想想以前我就後悔的要死。不過都過去了！我其實一直想和你們學，自己奮鬥！可是最後還是走了老路，還得靠男人，不過我也幹活，可沒吃閑飯就是了！」柳葉開朗的笑了起來。

她始終沒問二哥和蘭香過的什麼樣。結賬的時候，她還少收了我們一塊多，和她撕扯了半天，她還是把錢給我們了：「沒事啊！一個村的。就是白給你們，我丈夫也不會說啥的，只是你們不要告訴他這件事。」最後一句聲音放的很低。

「你放心，我們不說。」我點點頭。她大概是擔心二哥來這裡羞辱她吧！

從她的攤子離開了。我和大嫂都很感慨。

大嫂說：「現在看看，大家竟然都過得挺好的，希望柳葉能幸福吧。」

我回頭看了看，見到劉大生正拿著一個熱騰騰的包子掰了一塊給柳葉吃，倆人一邊吃一邊說笑著什麼，我也替她高興。

讓人想不到的是，大年二十九的中午，大嫂和我吃了午飯。正在算營業額，我媽突然來了。

一進門她就喊道：「都在這裡吧？」

幾乎是同一時間，大嫂和我趕忙所有的錢全都扔進了旁邊的箱子裡面，我順手就蓋在上面一個大棉襖。大嫂飛快的抱著往後面走。也沒商量好。但是非常的有默契，絕對不能讓她看到我們的錢。

媽低著頭弄著自己的圍巾笑道：「這天真是夠暖和啊！」

「可不是！廣播上面說了這幾天要升溫了，春天要來了呢。」大嫂笑道。

媽對我笑道：「巧兒也在啊，你這天天幫你大嫂的忙。可不能把正經事給耽誤了，得好好學習才行，你進學校的時候，可是全校第一，將來分配的時候，也不能丟臉。」

我和大嫂都很詫異，這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媽繼續說道：「過年了，媽尋思著給你買了一件棉襖。你來試試吧！」她說著從隨身攜帶的兜子裡面拿出了一個黃色的大棉襖來。

大嫂長大了嘴巴，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我知道她的想法，媽從來沒喜歡過我，突然對我這麼好了，一定有問題。我就著媽的手只掃了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那個棉襖雖然看上去很新，可是袖口的位置已經有些磨損，應該被人穿過幾水了。

媽已經拿起來在我身上比量了起來：「不錯！我巧兒身材秀溜，穿這個顏色真好看！你拿著吧，我花了一百塊錢給你買的呢！」

我笑了笑：「媽，那你可吃了虧了，這棉襖外面的房嬸的攤子也有賣的。人家才賣三十塊！」

媽急忙說道：「樣子一樣，質量可不一樣，我這個可是好東西。」

我笑道：「可是媽，這領口和袖口都點磨壞了。一看就是被人穿了不少時間了。」

大嫂一聽，急忙說道：「這是誰啊這麼缺德，這不是坑人嗎？媽，我們找他去！咋能賣給你這樣的東西呢。大過年的找不自在啊！」

媽急忙拉住了大嫂，急忙說道：「不是，不用了！也不是啥大事兒！」

我笑道：「這就怪了，平時你三兩塊錢都計較的要命，可是現在一百塊的東西都這樣隨便。咋了，是二哥的魚塘發大財了是不是？就算是有錢了也不能這麼糟蹋啊。」

大嫂還在那邊要帶著媽去找攤子的人評理去，可是最後被媽給攔住了。

她為難的說：「不是，其實這衣服是巧兒的二嫂給我的。她說的一百塊買的，我就當真了唄，就算是穿過了也沒啥，不挺好看的嗎？」

我笑道：「二嫂有這樣的心。我謝謝她了。可是眼看著冬天都過去了，我咋穿啊？我住的地方全都是白嫂子的東西，衣服本來就沒地方放，媽你還是拿回去吧。跟二嫂說謝謝了。」

我才不稀罕她的東西，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媽這時候繼續和我套近乎：「巧兒，你幾號開學啊，學校裡面吃的好不好？生活費要是不夠了，你就和我說。」

「媽，你就直接和我說正事吧！我真的受不了你這樣。」

「你咋說話呢？你是我姑娘，我關心一下還不是應該的？」

我把毛衣的袖子擼起來了：「看看這一身的雞皮疙瘩，你能不能說重點？我和大嫂一會還好忙著賣貨呢。」

大嫂抿嘴一笑，走到後面去了。

媽看到我根本不上當，便咳嗽幾聲，然後說道：「巧兒！你說你這過了年，虛歲都要二十二了……」

我打斷了她的話：「我大哥都說過了，我們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你也不要逼著我嫁人，你說話啥時候能算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