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說了！我錯了，我這次是真知錯了！」二哥抓著自己的頭髮坐在她對面，也在不斷的抽泣，這一次是再也不做什麼大富大貴的夢了，一臉的頹喪，後悔也白搭了。

柳葉蓬頭亂髮，一臉冷漠的坐在炕里。彷彿和這些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她的身邊炕上放著兩個孩子，她們現在又黑又瘦，不斷的哭著，身上的小被子都黑得發亮了，也沒有人洗一洗。

媽突然指著柳葉喊道：「都是你這個害人精！不是你介紹王老五，我們怎麼會借到高利貸的？這筆錢你去還，我不管了！」

柳葉冷笑道：「當初你們要借錢，我可是說的很清楚，人家放高利貸，要的利息可高，到時候還不上就完了，你和志軍又是咋說的？反正馬上就能賺到一千塊，高就高唄，我不說還硬逼著我說出地址，不然就打我，現如今出了事了，還想要往我的身上賴？賴得著嗎？」

「賤人！生了兩個死丫頭之後，家裡的運氣全都被你帶完了！都是你的錯，不然我軍軍能這樣嗎？」媽又開始蠻不講理起來。

柳葉也是一點不讓，站在炕上指著她喊道：「現在巧兒不管這裡的事。你罵不找她，又想要整我嗎？沒門！王志軍，當初借錢的時候，我咋和你說的？你現在就和你媽說明白了！」

「媽，求你了，不要再說了…都是我的錯…」志軍徹底的蔫了，拉住媽說：「柳葉沒錯。」

「聽見你兒子的話了吧？少賴我！」

「你這個敗家媳婦，有你這麼和婆婆說話的嗎？」媽衝過去要打她，大哥急忙走進去了。

「行了媽，你少說兩句吧，互相埋怨就能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嗎？」

見到我和大哥進門，媽一下子跳了起來，抱住了大哥大聲的哭喊起來：「志國啊！你可算是回來了，要沒有你，媽真的要活不下去了，現在那伙放高利貸天天的來。我們去找孫娥了，可是她也是債主臨門，一分錢也還不上啊！我們該咋辦啊，到了月底就要變成四百了！你和巧兒一定要幫我們湊錢才行！」

大哥說道：「巧兒當時和你們說的很明白了。根本不能相信他們，何況都分家了，你們要發達了我們不要好處，欠了錢，也不會幫你們還錢的。」

「這……你這是要看我們死！？」媽擦了擦眼淚說：「我知道現在分家了，可是眼看著我們都活不下去了，你們就能這樣狠心嗎。好，我現在就去死。你滿意了？」她說著往外走。

大哥也不攔著，我也是冷冷的看著她，媽自己演不下去了，只能自己回來，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又開始哭了起來。

「不管咋地，你們也得想個辦法來啊！」

「我想好了，你們就賣房子吧。」大哥說道：「把老二這邊的房子賣了，你們一起去隔壁住。反正房子大，也能住下。反正你們現在也是一起吃，和沒分家也沒啥區別。」

二哥抬頭看了一眼我們，然後倒在了炕上，痛苦的捂住臉。

媽的哭聲更大了：「先是租地，然後租林彩蓮家的地，之後是賣房子，再然後我們可就啥也沒有了！」

「那要看老二了，他要是再不起幺蛾子，你們就能在這裡繼續活，要是繼續鬧，就繼續賣。大不了你們就租房子過日子，反正村裡的房子也便宜。」大哥一直很冷靜，而且用力的抓住我的手，不讓我說話。

平時都是我奮勇向前，和媽一直打仗，這一次他乾脆不讓我出聲了。

媽拉住大哥哀求道：「志國啊！你不能這樣，算媽求你了……」

「你想想看，我一個月和彩蓮加在一起才賺八九十塊，巧兒幫著孫紅賣盒飯，一個星期也就賺個生活費，指著我們，哪輩子能還得起？高利貸欠的時間越長就越麻煩，還是儘快吧」

「你就不能和你廠長借一點嗎？那廠子那麼大，別說是幾百了，就是一千兩千的，人家也未必不借給你！」媽竟然想到了這樣的辦法。

大哥氣的都樂了：「媽，借了錢就要還，你讓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喝西北風去嗎？」

「那就把巧兒嫁出去！怎麼著也能給個五七六百的彩禮錢！」

我也笑了起來：「和你果然不用講一點點的親情，你要是敢真這麼做，我就現在走，一輩子不回來。」

「你是我閨女，你就聽我的！」

「法律上都說了，婚姻自由，你說話好使？」

「我說你……」

大哥冷冷的說：「媽，我記得我們上次說好了，你不會在干涉我們的事了，你要是沒記性，就去村長那邊看看文書上咋寫的！繼續這樣逼著巧兒，我下個月不會給你生活費了。」

媽瞪著我們半天，然後抓過了一塊毛巾擦眼淚，抽抽噎噎的說：「你就一定要禍害死你二弟嗎？要是房子和地都沒有了，以後他在村裡還能挺起腰杆子見人嗎？你就給他一點臉吧！」

「沒人禍害她。都是他自己作出來的。臉也是自己丟的，自己懶惰不長進，還做夢想要發大財，誰也救不了他。」

二哥倒在那邊不斷的哭著。一句話不說，再也沒了以前的猖狂了。

媽看著我：「巧兒，你說句話，你二哥……」

「我們分家了。而且當初我也勸過你們了，你們自己找的。如果不是大嫂當初冒著生命危險幫著我把這東西搶過來，你們去貸了兩千快，咱們家就要家破人亡了。」我把房產證的內瓤扔到了炕上。媽也沒說什麼。抓起來低聲的哭了起來。

二哥突然坐起來，蔫蔫的說：「媽，這一次我認栽了，都是我的錯，你賣房子吧，我以後一定要好好乾，早日把房子買回來。」

「軍軍……」媽先是一愣，然後抱緊了二哥嚎啕大哭起來，時不時的還打兩下，一臉疼惜的樣子。

大哥說道：「老二，希望你這一次能真的明白事理，下次再出事。真的沒人能幫你了。」

二哥點點頭：「我懂了，現在去找人賣了，趕緊把高利貸還上。」

柳葉突然從炕上直接下來，站起身道：「好了，你們的事解決了，我的事也可以說說了，王志軍，我們今天就離婚吧。」

「你說啥！？」媽和二哥一起看了過去。我和大哥也一起皺起了眉頭來。

柳葉說：「自打我生了大丫和二丫，我就沒有過一天像人的日子，丈夫和表妹跑了，禍害的家裡一分錢都沒有，害的指望著小姑子和大伯哥養活，媽每天罵我是喪門星，丈夫一分錢賺不回來，現如今連房子也要賣，日子更沒法過了。志軍，你要還有點人性，就趕緊和我離，不離我就自己走，打不了離婚證，你們也找不到下一個媳婦。」

媽氣的臉色煞白：「柳葉……」

「兩個孩子我一個也不要，家裡的啥東西我也不帶走，凈身出戶。還愣著幹什麼？王志軍，抓緊時間把結婚證找出來，現在去離婚還趕趟。」

二哥整個人都像是雷劈了一樣定住了，做夢也想不到柳葉會在這個時候離婚。

現如今這家裡還有什麼值得她帶走的東西？這女人真是夠狠，在這個時候又給了二哥一刀。可是我卻恨不起來，因為二哥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人不忠誠，還沒錢，又一點希望也看不到，什麼樣的女人能和她過日子？

媽突然瘋了一樣的衝過去廝打柳葉，嘴裡面罵著無數髒話：「你這個賤人，現在家裡糟了這麼大的難，你竟然要拋棄軍軍！不想過了？那你把收的那麼多的彩禮錢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