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尷尬的笑了笑：「謝謝村長的誇獎，你看，這是我家人寫的養老協議，我媽和柳葉什麼樣的人，您是知道的，將來怕她們鬧事，所以先給你看看。」

村長戴上眼鏡看了看，他媳婦也過來湊過來看了一眼：「巧珍。你這做法做得對！你們家的老太太和二媳婦，可全都不是省油的燈，就這樣的環境下你還能考上學，真的是太佩服你了！」

「可不是！」村長點點頭說：「咱們村的水土不錯啊，咋就養出來這樣的貨色！你們這麼做就對了，放心，這如今協議都在這裡了，要是她們還敢繼續鬧事。我就幫你們出頭！」

我心道倆人的名聲在村裡也算是徹底的臭掉了，他們也是知道我和媽不和，所以才敢直接當著我的面說。可是始終臉上也沒什麼光彩。

從村長家出來，我見到前面的岔路口影影綽綽的有一個人站著，我心裡一驚，可是對面那人已經喊了一聲：「巧兒，是我啊！」

這是杜成的聲音，我離近了一看。竟然是杜成。

好久不見，他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他穿著一件破舊的羊皮襖，頭髮有點亂，身材臃腫。和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已經判若兩人了。見到我來了，他跛著一隻腳走過來，啞著嗓子說：「最近你好不好啊？」

「大晚上的，你在這裡幹什麼呢？」離著老遠我就聞到了一股酒味，他現在和村裡的酒棍也沒啥區別了。

「我想到村長家有點事，看到你也進去了，所以就先沒進去，在這裡等你。」

我點點頭，也懶得問是怎麼回事，便說道：「那你進去吧，我的事兒完了。」我說完了就要走，可是被杜成攔住了。

他湊過來拉著我的手腕，聲音很急切：「你先站站巧兒，其實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急忙甩開了他的胳膊：「你注意點杜成，這裡可是村子，多少雙眼睛看著呢！而且我們還是退婚過的。要是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是，我只是太著急了。」他頓了頓然後說道：「其實，巧兒，這段日子。我一直絕對對不起你，我還一直想著你……」

「少廢話！我們兩個人早完了。」

杜成一臉的情真意切，拉著我說：「別這樣巧兒，現在我們倆個都是單身了，我聽說你也沒找人呢，不如我們在一起吧。」

我掙扎著推開他：「你不要逼我喊出來啊，我大哥也來了，小心他打死你！」

杜成聽到我提起了大哥。頓時緊張的退後了幾步，他突然痛苦的蹲在地上抓著自己的頭髮。

「巧兒！我現在好痛苦。」

「這和我也沒啥關係。」我真想一腳踹開他，趕緊走人。

「你看我現在都這樣了，你就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么？我過的啥樣的日子啊，工作也沒了，腿也瘸了，老婆也跑了，你咋還能這樣對我！」

「這些是我造成的嗎？你自己腳上的泡是你自己走出來的，怪得了誰？你不要總是一出事就往別人的身上賴行不行？你這毛病什麼時候能好？」看到杜成竟然還這樣，我都無語了。

「巧兒，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要是回到當初，我絕對不會和你退婚，我們要是結婚了，一定能幸福。我們其實…」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想你誤會了。我根本一點也不恨你，我非常的感謝你，我要是當初和你結婚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寬廣。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活才算是有點人樣。」

杜成諷刺的笑了笑：「不就是賣個水果嗎？也能讓你驕傲成那樣。」

「呵呵，不光是賣水果，我去了省城，見了大世面，而且我已經考上了中專，以後我還要繼續往上考，好好的過我的日子，你有時間說這些沒用的，不如想想你以後怎麼辦。不要總是活在過去，誰都要往前看的。也沒誰生下來就是伺候誰的。」

杜成先詫異的看著我，然後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當初我聽你說想要考學，我還覺得是笑話，誰知道你真的成功了。」

「恩，所以我要多虧你的成全呢。」

杜成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也是，現在變成這樣。我們之間再也沒什麼機會了，因為你以後會在城裡，找更高的高枝兒飛。你怎麼會看上我呢？你和袁芳都是一樣的勢利眼，考上中專也不過如此！」

他又開始矯情了，永遠是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他。

我說道：「杜成，你還是沒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到底是什麼，我也懶得和你講。再見。」說完我就大步的離開了，一次也沒有回頭。

對於杜成這個人，我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了，最初是痛恨。之後是冷淡，到現在已經很少能想起來有這個人的存在來了，我知道，這就是一個人的成長過程。很多事情，當時很難受，可是時間長了也就淡了。

回到家裡面，我看到家裡的燈亮了，知道媽他們已經從二哥家出來了。也沒有去找他們，直接回到了我的屋子。

大哥已經回來了，正在灶間燒火，滾滾濃煙從路子縫隙噴出來了。

媽坐在一邊一直絮絮叨叨的：「所以說你看這個事兒。還是你要出頭的。老這樣怎麼行呢？」

大哥皺眉道：「你是不是沒記性啊，媽？剛咋說的？不要管巧兒的事情！」

「可是這是她的一生的事情，能不管嗎？我這是關心她，她現在又是茅坑裡面的石頭又臭又硬，跟本不聽，到最後吃虧的還不是她自己？」

我冷笑著走進來了：「怎麼了，又要關心我什麼事啊？」

大哥往灶裡面添著柴火：「媽還想讓你去相親呢，我這邊說著，不讓她管你的事，她還越說越有理由了。」

我冷笑：「隨便她說吧，不聽就完了。」走到裡屋去換衣服，媽也跟著進來了。

媽急著說道：「我說你這個孩子！我不是嚇唬你，過了二十二，你看誰還能要你！那個破中專到底有啥好的，你死了命也要上？上完了還是沒人要！」

「你這個人的腦殼是不是有問題？難道一個女人全部的價值就是有沒人要嗎？你看看柳葉現在，是有人要了。還生了孩子，她都活成什麼樣了？」

「那也比你強，人家有兩個孩子將來養老呢，沒人要你，誰養活你？」

「我自己養活我自己，又不用你們養活著，操什麼心！」

「我告訴你巧兒，村裡面不結婚的女人就是有毛病，得讓人用吐沫星子淹死！你聽我的趕緊和那個退伍的結了吧！」

我冷笑道：「結了給你們換彩禮？你不要做夢了！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既然分開了，以後自己管自己的事情，你要是在逼著我，我真的一分不給！現在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我雖然不能像是對柳葉一樣，伸出手就打一頓，可是也沒辦法對媽有臉色，直接把她推出房間把門插上了。

媽氣的在外面喊叫了一會，見到我和大哥都不理會她，也只能罵罵咧咧的走了。

「都二十多了還不結婚，丟人啊！咋就養活了這樣一個冤孽！」

過了一會，大哥敲門進來了，小聲的問我把那些吃的放哪裡了。

「在外面窗台上面凍著呢，明早上吃，怎麼，你餓了？」

「不是，你二哥過來找吃的來了。」

我冷笑道：「這是什麼人啊，剛吃完了多一會啊，就又要吃？成天就知道吃，我才不給他！」

「算了，你剛才把柳葉都給打了，不管怎麼樣，面子上也要過得去，我把那個溜肉段給他們吧？就說是你給的，不要和他們置氣了。」大哥說完就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