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鳳看了看我,然後說:「她叫什麼?」
「我剛才說過了,叫王巧珍。」
喬鳳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哦,巧珍,原來如此啊。」她的手扶住了沙發,然後站起來了,本來嚴肅不悅,可是現在竟然很是輕鬆了。
「真是有趣的很。我去樓上了。」她說完就上樓去了。
高天生笑道:「我媽媽沒反對你和我在一起啊,我還以為要大打出手呢,看來還不錯。」
我只覺得很不舒服,她沒有正面的和我說過一句話,當我透明一樣,他竟然會覺得還不錯。
「高天生,你幾時去相親的?」我問話的時候,覺得嗓子都是苦澀的。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上個星期,其實也不算是相親,她就在我的醫院實習,不見面也不行,有時間的時候就聊了幾句,都是和我的專業有關係的。你可千萬不要誤會了。」
我點頭道:「哦,原來她是一個醫學院的學生。」
高天生笑著拉我的手:「你吃醋了?不告訴你就是害怕你多想。我的眼裡只有你啊。」
我勉強笑了笑,剛要說話。突然聽到喬鳳的聲音飄了下來。
「王巧珍,你上來幫我拉一下衣服的拉鎖。我換衣服,天生你就不要上來了。」
我趕忙答應著站起來了。
高天生倒是很欣喜:「我媽竟然能主動叫你,我看這事兒有門。」
「我去去就回來。」我急匆匆的上了樓梯。看到她正在一個小房間換另外一件旗袍,我過去幫忙她身後的拉鎖。
喬鳳背對著我說:「王巧珍,你知道高天生為什麼喜歡你嗎?」
「我…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比我善良好看的女人多得是,為什麼她喜歡我?
咣!她走到了書架旁邊,把一本書扔到了我的懷裡,我趕忙抱住了。正是上次見面的時候,他手上的那本路遙的《人生》。
「你看看裡面,我相信你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他喜歡你了,哦,對了,你認識字吧?」
我沒說話,翻開了書看起來。他看書應該很仔細,密密麻麻的記載著讀書筆記和觀后感,一開始沒覺得怎麼樣,但是後面我越來越來難受了。因為他在書裡面寫的最多的就是想要拯救女主人公,希望可以幫她認字。讓她認識更好的男人,而不是因為絕望嫁給了一個村夫。
喬鳳說:「他和你在一起,是一種自我感動型人格,他希望可以讓你幸福。讓你成為眾人都羨慕的焦點人物。」
「……」我說不出來任何的語言,眼淚就在眼眶打轉。
「你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寧死都要和你在一起的地方,你的名字和書里的女人一樣,加上他和嚴娟剛分手,有點自暴自棄,乾脆選擇救贖一個底層的村姑,而那個村姑就是你。」
喬鳳拍拍我的肩膀,笑呵呵的說:「哦對了。市裡面來了兩個公派出國留學的名額,其中選定了他了。他都沒和你說吧?」
我的腦子嗡嗡亂響,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了。
這時候高天生在樓下喊著讓我們吃飯。
「走,吃飯去,你要是和他結婚的話,我也不會反對的,看你自己的決定。」
她走出去了,我把那本書扔到了床上,也跟著往外走,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我很想馬上就走,可是看到高龍和高天生都在親切的看著我,便僵硬的坐在桌旁。
晚飯做的很豐盛,但是味道一般,他父親是太不會做飯的人。
喬鳳一直給我夾菜,笑呵呵的說:「在村裡很少能吃到大蝦吧?用不用我幫你剝皮?」
「你說什麼呢?」高龍皺眉道:「你也是來自農村的,說這些話多沒意思!」
「知道了,我錯了還不成?」喬鳳笑道:「多吃,你看你瘦的。村裡的日子過得很苦吧?」
這期間,高龍和喬鳳幾乎什麼問題都沒有問過。並沒有了解我的意思。我低著頭,吃了一頓味同嚼蠟的晚飯,然後就告辭出來了。
高天生送我回去,一路上他的態度都很輕鬆,笑著說:「我還以為我媽會像當初我姐夫第一次到家裡面來的時候大鬧一場,可是她對你的態度卻是相當不錯,我也就放心了。可是巧珍,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我已經哭了,走在他的前面,看著天上的陰雲,心裡非常的絕望。
「巧珍,你怎麼了?」他拉住了我。見到我哭了,頓時慌亂的問道:「是不是我說什麼了,讓你這麼難受?」
我看著他說道:「高天生,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高天生一愣,然後笑道:「你又問這些,當然是因為善良又好看了。」
「不是因為我的名字叫做巧珍嗎?和書裡面的村姑一個名字。所以你想要拯救我。」
「你說什麼呢?」他笑著說道:「你真的太多心了,不要這麼自卑,我是喜歡你的。」
我笑著拉住了高天生的手:「你媽說,你要有出國留學的機會了呢。」
「沒關係啊,我們結了婚我再去都是一樣的。你要過生日了吧?我們可以扯證了。我會好好的對你,讓你幸福的」他笑道。
天空開始飄下來了雪花了,街道上的雪景很漂亮,我知道寒冷的天氣要來了。
到了我的小平房面前,他說道:「你回去睡吧,我明天早上來陪你上貨。」
我搖頭,想了想才說道:「不用了。我想,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高天生一愣,詫異的看著我:「巧珍,你怎麼了?」
「你之前說過。你想要的結婚對象,必須是一個靈魂伴侶,可是我們並不在一個拍子上面,你的很多事情都不會對我說的,相親,你工作的事情,出國的指標,所有的事你都沒告訴我。甚至覺得沒有必要對我說吧。」
「我沒說,因為你也不懂啊。」
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但是心裡還是非常的冷靜。
「巧珍……」他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你還是受到了我母親的影響。我以為你會很堅強。」
「怎麼會是你母親影響的結果,我們的感情問還是要我們兩個人解決。這樣吧天生。我們先冷一冷。先想想要怎麼面對以後的人生。」我推開了他的手,轉身進屋了。
高天生喊道:「王巧珍,我不會放棄你的!你也不要因為家庭差距就放棄了我!」
我沒說話,其實我放棄他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在窗口看著他走了。才打開燈生起了爐子,重新的白菜熗鍋,煮了一點麵條吃,晚上我根本就沒吃飽。
我捧著一大碗麵條大口大口的吃飯,不經意的看到了窗口的那一小盆仙人球,眼淚控制不住的往碗裡面掉。
我知道,要是我繼續和他處下去,他還是會對我很好。他的父母再不高興,可還是會允許我們結婚的。我會和高天生扯證,然後坐著他的小車風風光光的回村,十里八鄉的人全都會對我羨慕嫉妒的要命。
媽會去井台旁邊,一邊罵著孫娥。段秋月,一邊炫耀我嫁給了有背景的城裡人,住在像是宮殿一樣的房子里,我也會成為向陽屯的第一嫁人標杆。
可是我不想這麼做,老天讓我重新活過來一次,並不是讓我懷著心結和懷疑嫁給一個男人,讓這個人給我臉上增光添彩的,我要自己活得精彩才行!
我決定分手。
高天生到底為什麼選擇我,我們的差距到底是怎麼樣的,這些問題弄清楚之前,我不會和他結婚,我也要好好的梳理一下我自己。
曾經我想過,反正我賣菜賺了錢了,乾脆不去農校上學了。
可是經過了這麼一個晚上,我決定,還是要上學,賺錢不是目的,是我達成人生目標的一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