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最難消受美人恩(下)
只能說范弘道這個穿越者雖然對歷史大勢很熟悉,但具體到生活細節就暴露出經驗不足的問題了。畢竟在大部分歷史書上面,不會寫吃喝住行這些細碎事情。
此時縱然後悔也是無用,只能面對現實見招拆招了。范弘道定了定心神,開口問道:「你又是何人?」
年輕人咬牙切齒的答道:「也讓你做個明白鬼,我乃蒲州張家的張泰征!」
范弘道聞言吃了一驚,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他從京師趕赴河東鹽池時,曾經撞上了張四維的長子張甲征,而這位張泰征就是張四維的次子。
這真真是出門沒拜神仙,來的路上遇到張家老大,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張家老二,實在情何以堪!
再細細想也是情理之中,大道朝天,驛站路線就這麼一條。范弘道從南向北回京師,張泰征從北向南回家奔喪,兩人肯定要對面碰上。
區別只在於,是在路上擦身而過,還是在驛站節點迎面撞上。很不幸,范弘道缺了點運氣,在驛站與張二少爺會面了。
范弘道又想起了自己罵死張四維的傳言,眼前這位張二少爺很明顯是聽到過這種傳言的,不然也不至於對自己橫眉怒目,那自己在他眼裡豈不近乎於殺父仇人。【ㄨ】常言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現在面臨的情況有點驚悚啊。
還好地點是驛站里,時間是光天化日之下,對方又是官員身份,范弘道又覺得不至於像是破廟遇賊那樣陷入死地。
有了這點底氣,范弘道反客為主的說:「原來是張大人當面,在下就是范弘道,張大人攔住去路意欲為何?」
意欲何為?張泰征當然恨不能將范弘道亂刀砍死,但他知道不能這樣做,回頭喝道:「給我拿下!綁了帶回蒲州!」
范弘道立刻斥責道:「張大人你也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綁架士子,這成何體統!」
張泰征紅著眼叫道:「大不了不做官了!」
看對方這樣沒底線,范弘道就很無奈了。張家家奴奉了命令,有一人上前幾步,伸手就要去抓范弘道。
這時候,斜刺里忽然插進一道寒光閃閃的利刃,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見有有一柄短刀搭在了這家奴的脖頸上。眾人再望去,卻見短刀的主人是一位妖媚的小娘子。
范弘道還好,他已經適應這種畫風了。但別人想要將嬌滴滴的小娘子與鋒利的兵刃聯繫起來,須得有個適應過程。
「後退,不然就殺了你!」李小娘子冷冰冰的說,她的手很穩,完全沒有任何緊張顫動,彷彿做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且她另一隻手也握著短刀,蓄勢待發。
張泰征愕然望著李小娘子,他雖然不冷靜,下令對范弘道動粗,但也還是有底線的,沒有動刀動槍。可這個小娘子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上來就亮了兵刃?
那家奴大概是蠻橫慣了,不忿於被這樣一個小娘子控制。他忽然身形一矮,閃開逼人的刀鋒,然後就要去抓李小娘子的手腕。
范弘道知道李小娘子的厲害,生怕李小娘子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砍人,連忙叫道:「刀下留人!」
李小娘子或許力氣有上限,但是身手的敏捷程度卻超乎常人。只見她晃了兩下就閃開了那張家家奴的大手,然後迅猛的飛起腳來,狠狠地踢中了那家奴的褲襠處。
「啊啊啊啊啊!」那家奴喉嚨里發出了一連串的慘叫,便捂著襠部倒在地上,來來回回的打滾,很痛不欲生的樣子。
而范弘道想起小娘子足尖上的機關,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感同身受的遍體發寒,下意識的也想抬手去捂著自己下面。
另一個黑臉家奴與地上這家奴平日交好,此時大怒,不等主人命令便竄了出來,揮起拳頭打向李小娘子。
李小娘子依舊輕輕鬆鬆的閃開,然後使出一記反手刀,直接將黑臉家奴背部劃出一道口子。這口子從肩部一直延伸到了腰部,連衣帶皮肉一起破了,血淋淋的有三尺長,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
李小娘子用刀尖指著張泰征,很無謂的問道:「還有誰?」
一個妖里妖氣的小女子,拿著兩把短刀殺氣騰騰,別說圍觀的人,就是張泰征這當事人也還沒回過神來。
他剛才指揮家奴動手,未嘗沒有借著武力欺負范弘道的心思。可是他沒想到這憑空的小女人居然如此厲害,殺傷力如此強,而且還不怕見血真敢下手,這下有些騎虎難下了。
范弘道見好就收,害怕事情繼續激化,便攔在李小娘子前面,對張泰征道:「張大人還是速速回家奔喪去吧,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張泰征狠狠瞪了范弘道一眼,只當范弘道是故意假惺惺做好人,咬牙道:「君之惠銘記在心,三年將拜君之賜!」
然後張二少爺轉頭就走,連兩個受傷家奴都不顧了。少了這兩個傷兵,馬匹自然就不缺了,張泰征就翻身上馬繼續奔喪。
范弘道目送張泰征離開,擦了擦汗,總算又度過一次難關。他側過頭來,對李小娘子道:「這次又要多謝了。」
如果沒有李小娘子主動出手,范弘道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靠「講理」說服張泰征。如果「講理」講不過,誰知道接下來會遭遇什麼?
李小娘子快人快語,答道:「你不用謝我,是父親讓我出手」
原來如此,范弘道便道:「那就要多謝令尊了!」
李小娘子卻又答道:「也不用謝我父親,你只要肯幫我們就行了!」
范弘道立刻心知肚明,這李老爹看來是老江湖,憋著勁就是要讓自己欠他們人情,欠的越大,自己越甩不開臉面。
也就是說,李小娘子幫自己越多,自己越為難啊!正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可她幫自己幫的再多,自己也不好像個江湖客一樣去幫著她去殺人。
范弘道不禁慾哭無淚,可嘆自己先前話說的太滿了!相當於挖了一個大坑然後自己跳了進來,但怎麼出去卻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