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心裡有鬼，年輕的安裝工人不知是有什麼秘密想要隱瞞，不光是走到女生宿舍走廊的盡頭，甚至還下了一半的樓梯，正處於四樓和五樓的中間點。

他自以為這個位置相當隱蔽，可他不知道，以何青的聽力，只要她想，要聽清楚籃球場上的聲音，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此刻，她假作不經意地站在窗邊，耳朵卻一直聽著走廊盡頭傳來的聲音。

「您好，哪位？」

「小馬啊，我是你劉姐。」

「劉姐……請問，是哪個劉姐？」

「嗨，你這孩子，怎麼一點記性都沒有……」

電話那頭的人不甚滿意，不過這都是小事兒，很快，她就接著說道：「還記得嗎，今年開年的時候，我那貝殼培訓班的空調，都是讓你來裝的。」

電話那頭，一個中年女人熱情洋溢的聲音傳過來，但儘管有提示，可客戶眾多的年輕的安裝工人，卻是有一會兒才成功在腦海中對號入座，此刻也客氣的笑道：「怎麼了劉姐，是有什麼事嗎？年初安裝的空調有什麼問題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再滿意不過了：「不不不，空調好的很，雖說取暖效果一般般，可咱們不是有暖氣嗎，那個功能也雞肋。最主要的啊，就是夏天，我跟你說啊，我這裡人多，地方又小又不通風，從四月就開始全天開空調了。」

那個聲音感嘆道：「現在呀，我就慶幸我當時多花了那點兒錢，這空調製冷效果太好了！太好了你知道嗎？」

聽到這裡，何青也來了興趣。

「……而且還那麼省電，我這前前後後總共裝了五台空調，從四月開始，到這個月八號開滿了整整兩個月，你猜這兩個月交電費交了多少？四月電費才80塊錢，五月份的也不過才98……換作以往，我這空調天天開天天開，哪個月不得一兩千塊錢呀？」

「您滿意就行。」這邊年輕的裝修工人嘴邊也露出一抹笑意來。

「滿意，再滿意不過啦！不過小馬呀，我今天找你，還是要請你幫忙。」

「您說，您說。」

——聽起來似乎是客戶爸爸？

何青在這頭皺起了眉頭：就這點事，又何必跑到那裡去接電話呢？客戶空調到家了，給安裝工人打電話不是很正常的嗎？除非……是瞞著公司接的私活。

這就難怪了。

要知道，羅生集團是國內最早開始有「售後」這個服務概念的企業，雖說因為羅元不肯放權導致在日新月異的信息時代，企業品牌竟遠遠落後於好幾家新興企業，但它的售後口碑，絕對是客戶選擇它家電器的首要原因。

而售後口碑之所以這麼好，是因為他們所有的安裝工人維修工人等，全都是全職。每年大把的薪水養著他們，五險一金各種保險福利應有盡有，為的，就是要在客戶有需求時能夠閃電般出現，解決客戶所及解決客戶的問題，這也是為什麼羅生集團的電器明明沒有那些世界知名品牌更為先進，但仍有很多人選擇它的根本原因。

而這種情況下，還要到外頭去接私活兒，公司一旦知道，鐵定會嚴懲，說不定開除都有可能。畢竟，他們的工資在本行業內已經達到了最高。

在何青的思索下，那頭劉姐的聲音還在滔滔不絕：「小馬啊，我們貝殼培訓班辦得越來越大啦，之前的地方不太夠，所以我們最近啊，都看好了一個新的點，準備再開一所分校。」

她說起來頗為自得。

「這個地方就比較大了，到時候估計要裝二十台空調。不過有你在，十台就夠了。回頭我先去買好，然後打電話給你，你到時候來給我們安裝，順便給加點東西，讓它的冷氣還跟之前一樣，省錢，勁兒還大。」

這是一筆大生意，被稱作小馬的安裝工人立刻便應下了。

這頭，何青卻皺眉沉思：——到底是什麼樣的能力能跟空調掛上鉤？總不至於是他擁有能跟所有電器溝通的能力，然後激發空調的所有潛力吧？？

這想法太不靠譜了，何青很快便放棄。

而在這頭，與劉姐約定時間的小馬已經快步回來了。因為是筆大生意，他此刻走路帶風，臉上洋溢著開懷的笑容，全然不是剛才那個渾身氣場陰鬱的年輕人了。

這表情實在太過明顯，不光一直緊盯著他的余于丹丹和陸邵丹看在眼裡，就連之前頭也沒抬的安裝工人陳工，此刻也悄悄又嘆了口氣。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不聽勸呢？

他們宿舍的空調安裝好了，稍大些的安裝工人慢悠悠從梯子上下來，接著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工具啦！

小馬心中有事，此刻收拾起東西來毛毛躁躁的。工具包的工具也扔的亂七八糟，全無平時的秩序。

而在這時年紀大的安裝工人陳工，終於看不下去，二人站在走廊邊上，他低聲呵斥道：「你在做什麼？是一時掙錢重要，還是保住你這鐵飯碗重要？」

「你們都不懂。」

小馬興奮又自豪的說道：「鐵飯碗1個月才幾個錢，哪裡夠養家糊口。我如今自己接了私活兒，馬上也算小有名氣啦，到時候自己出來開個店，豈不是更好嗎」

「你想的到挺美。」

陳工苦笑：「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我看你安裝空調倒是可以，但對修空調也是一知半解，真正有些本事還沒有學到手。開業不急於早晚，你可以先再沉澱一年兩年嘛。你要知道，干咱們這行的，客人的空調壞啦，心情本來就很糟糕，你去了三下兩下再弄不好，她絕對會投訴你的。」

陳工說的倒是客氣，他也真是一番好意。然而對於小馬來說，眼瞅著馬上就有大筆錢財入賬，這種時候，他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陳工多大年紀啦，又豈能看不出這毛頭小子的想法，但是他是真的覺得小馬的能力是很強的，只要稍為精研一下，之後自己支撐個店絕對不成問題。

可惜……

他嘆口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痛恨眼神，最後看了眼小馬，接著扭身就往前頭一間宿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