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立冷笑著,從來沒有什麼時候覺得有這麼開心這麼興奮過。
誠然,他曾經將趙無雙趕出趙家,趕出朔京,他是勝利者,但那時候的趙無雙,不過是個尚不經事的少年。
即便是將他趕走,即便是看著趙無雙卑微到了泥土裡,卻也沒有什麼成就感。
而如今,趙無雙卻是龍主,一人之力統御黑甲。
他擁有征戰天下的能力,擁有萬夫不當的本領,就連他趙鼎立,也曾經心馳神往,費盡心思想要巴結拉攏。
如此身份,他,在趙無雙面前儼然已經成了井底之蛙。
可此時此刻,井底之蛙搖身一變,竟然又成了主宰者,又成了可以掌握他人命運的存在,這種成就與高高在上的感覺,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趙無雙雙眼死死地盯著那還帶著泥土的棺材,雙眼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怎麼都沒想到,趙鼎立竟然會狠心到了如此地步。
十年質子,踏足朔京他只看到了滿目瘡痍,生母病重,趙家未曾有一人去看過她。
離開人世,趙鼎立更是將其逐出趙家,連埋骨之地都沒有。
他只能親手將其葬在荒祠中!
而如今,這個男人,竟然還要將其屍骨拉出來,挫骨揚灰!
「趙無雙,我說話你聽不到嗎,我讓你跪下!」
趙鼎立有恃無恐,拿起一根棍子站在棺材旁邊,威脅趙無雙。
趙無雙咬牙,手掌都因為激動有些顫抖起來。
「龍主不可!」
十八名黑甲成員盡皆憤怒,他們無法容忍,統御黑甲的龍主,竟然要給一個無恥小人下跪。
但,他們越是憤怒,趙鼎立與左十八就越是興奮。
「龍主?呵呵,真是好威風的名字啊!可即便你再威風,又能如何呢?趙無雙,你不過是我不小心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垃圾而已,我能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自然也能讓你離開這個世界。」
「你不是很有孝心嗎,你不是很在意姜心嗎,現在她的屍骨就在眼前,是保全她的屍骨,還是留下你的尊嚴,你選啊,你他媽給我選啊!」
趙鼎立怒喝著,舉起手裡的棍子就砸在了棺材上。
左十八也冷眼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以為,身為統御黑甲的傳奇人物,身為龍主,你肯定是個梟雄,卻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狗熊!已死之人都能讓你這般猶豫不決,你,擔不起龍主之名!」
左十八冷笑著,袖子里已經悄無聲息的劃出了一把利刃。
趙無雙站著沒動,目光盯著棺材半晌,方才深吸一口氣,緩緩低下了頭去。
見到這一幕,趙鼎立笑了。
這個時候低頭,毫無疑問,足以證明趙無雙心裡仍舊在乎姜心的屍骨是,他絕不願意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帶姜心離開趙家,卻就這麼放棄了。
他更不能容忍生母的屍骨竟然要被這種垃圾打得粉碎!
所以,他趙鼎立的確是小人,但活到最後的,卻也永遠都是小人,而不是正人君子。
「想明白了嗎趙無雙,我時間可不多,耽擱不起。」趙鼎立道。
趙無雙:「是,我想明白了。」
「好,既然想明白了,還不快跪下!」趙鼎立低喝。
趙無雙咬牙,往前走了兩步,旋即自嘲的笑了一聲,膝蓋對著趙鼎立,慢慢彎了下去。
這一刻,趙鼎立心裡的興奮宛如海浪一般洶湧澎湃。
左十八微微搖頭,手裡的利刃也收斂了起來。
但就在下一刻,趙無雙的身形突然如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他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加上之前往前走了兩步,和趙鼎立之間的距離更是縮短了不少。
這一個衝刺,左十八也根本來不及反應。
剎那中,「噗嗤——」
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已經響起。
趙鼎立瞳孔瞪大,他想用力,卻發現抓著棍子的手已經用不上力,趙無雙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臂,活生生將其手臂扭斷了!
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的兵刃,也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你……」趙鼎立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上的利刃,恐懼潮水般蔓延出來。
趙無雙死死地盯著他,聲如寒冰:「你真以為,我會向你這種人下跪嗎?」
「可,可這是你生母的屍骸啊,你怎麼能……」
趙鼎立不相信,趙無雙明明那麼在意姜心,明明那麼重情重義,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這的確是我生母的屍骸,所以我更不會向你下跪,更不會向你低頭!你知道,當年她離開人世前告訴我最後的話是什麼嗎?她讓我活下去,她讓我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相信你你趙鼎立的話!」
「從那一天起,我就發誓,一定會親手結束你所有的輝煌和驕傲!我的確在意我生母的屍骨,但,她的願望是親眼看著你活的豬狗不如,所以我更願意實現她的夙願,而不是為了一具屍骨向你趙鼎立下跪!」
趙鼎立抓著趙無雙的肩膀,想要站起來,但身體里的力量卻在飛快消失,他只能慢慢往下倒了下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趙無雙,你是我兒子,你不能殺我,我是你爸啊!」
趙鼎立捂著自己的胸口,這時候所有的驕傲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滿心的恐懼。
趙無雙蹲下身去,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容:「你放心,我怎麼會這麼讓你輕易的去死呢。我說過,我要讓你活的豬狗不如,死了,也太便宜你了!白衣,給我把他的命保住,我要他後半輩子,想死都沒有機會!」
白衣聞言,從不遠處走了進來。
直接殺了趙鼎立,趙無雙並不想這麼做,對待這種人,他有的是手段。
站起來,趙無雙目光看向左十八。
此時的左十八,重新將袖子里的利刃滑了出來,臉色也凝重了許多。
「看來,我小看了你。」左十八道。
趙無雙:「你確實很喜歡小看人。」
「是嗎?也許吧。不過那都不重要,因為對於一個死人來說,他的對手是否看不起他對他並沒有任何影響,因為無論是與不是,他都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恰如此時的你,除了死,也只有死!」
左十八攤了攤手,對趙無雙突然動手刺殺趙鼎立的事情,的確有些意外。
但也僅僅只是意外而已。
趙無雙冷笑,並不說話,只是抬腿朝左十八走了過去。
左十八道:「你不說話,我是不是可以說,你心虛了?」
趙無雙仍舊只是笑,距離左十八更近了。
半步之遙的距離后,他停了下來,這才開口:「左十八這個名字,並不是你自己取得,而是你加入暗夜之後有人給你取的,是嗎?」
左十八皺眉:「是。」
「那你知道,為什麼你叫左十八,而不交左十七,或者左十六左十五呢?」趙無雙又道。
左十八眉頭皺的更緊了,他一直以為,稱呼只是君王隨口取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但此時趙無雙的話,卻讓他有些覺得危險。
「你的脖子上掛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你左十八的名字,是嗎?」趙無雙接著說。
左十八臉色有些難看了,他的脖子上的確掛了一塊牌子,上面刻著左十八三個字,但,趙無雙沒看過,如何知道?
「你想問我怎麼知道,是嗎?」
左十八不說話了,退了兩步,死死地盯著趙無雙,直覺告訴他,有危險!
趙無雙笑了,抬起手來,身後,一名黑甲成員走了上來,將一個黑色的袋子放在了他的手裡。
解開袋子,趙無雙手一翻,袋子里嘩啦掉出來一片東西,全都是指頭寬的銀色牌子,而每一個牌子上,全都刻著字。
左十八低頭看去,頓時心驚膽戰,面如土色!
那一塊又一塊的牌子上,竟然全都刻著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左十三,左十二,左十五,左十六,左一,左七,左九……
不同的名字,相同的卻是,牌子上都沾染著暗紅色的鮮血!
顯然時間已經長遠,不然血液也不會成為這個顏色。
一時間,他突然有些明白趙無雙的話,也有些明白為什麼他叫左十八了!
因為前面的十七個人,全都死了!
「三年前,我帶著身後的十八人,橫掃境外之域,那時候,你還沒有加入暗夜的資格吧。這十七個人,是我親手斬殺的,所以特意將他們的東西帶過來給你。」
趙無雙淡漠的聲音響徹,左十八又退了三步。
「不可能,趙無雙,你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騙過我嗎?你之前根本沒見過我,怎麼知道我的身份,又怎麼可能如此巧合將這些東西帶過來,玩心理戰,你以為我不明白?」
「心理戰?」趙無雙笑了,「你覺得,你配的上我跟你玩心理戰嗎?我是沒見過你,但,你怎麼知道我找不到你呢?」
「我不僅知道你來了趙家,還知道朔京中還有一個與你交接的人,這個人,此時就在龍蘭集團。我對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因為對我而言,你,真的不堪一擊!」
趙無雙看著左十八,淡然一笑。
左十八再也無法平靜,趙無雙完全將他的事情說對了,就連和他接應的人在龍蘭集團都說的準確無誤。
可這些信息是絕密啊,趙無雙何從知道的?
毫無疑問,趙無雙的強大,遠超了他的想象!
「你的確很強,但越是如此,你就越是必須得死!」
左十八不想再拖,他怕拖得越久,自己的心裡就崩潰的越厲害。
揚起手裡的利刃,就要刺來。
趙無雙笑了:「你怎麼就覺得,你還有機會向我動手呢?」
左十八不解,就要逼近,腳下一動,卻突然感覺到胸口一陣刺痛,低頭看去,卻見一把利刃,不知道何時已經插入了他的胸膛。
刺骨的寒冷傳遍全身,左十八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獃獃的看著趙無雙:「這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