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番外之墨小寶31
封墨母親死了，凍死在唐家大門口前，死前連眼睛都沒有閉上，一直死死地盯著唐家朱紅的大門，而年僅兩歲的封墨一直被她緊緊抱在懷裡。
兩歲的孩子臉上帶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冷漠，漠然地看了看已經死去的女人，再看了看唐家朱紅的大門，神色平靜，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母親的凄慘遭遇和唐家的冷血無情沒有在封墨的心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的心已經冷了。
封墨想，就這樣凍死吧，反正他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期待了。
寒風凌冽，雪越下越大，封墨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寒冷漸漸麻木，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慢慢凝結。
封墨暗自慶幸這輩子可以死得這麼快，這麼乾脆。
真好！
然而，就在封墨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他恍惚間感覺有人抱起了自己，自己小小的身體瞬間被溫暖包圍……
封墨被人救了，準確來說是被早已從唐家辭工回家養病的老管家救了，至於他的母親，老管家也託人安葬了，墓碑上刻的是「田氏母子之墓」。
這便意味著，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田氏，沒有田氏和唐家老爺的私生子，田氏母子都已在大雪天凍死了。
封墨完全清醒過來認清現狀后，完全壓不住自己的暴脾氣，氣得差點吐血三升，恨恨地盯著不遠處正在熬粥的老管家，很想把老管家大卸八塊碎屍萬段泄憤！
死老頭，多管閑事，你救小爺幹嘛？小爺讓你救了嗎？小爺求你救了嗎？
你在墓碑上寫「田氏母子之墓」，那你倒是讓小爺死啊，倒是小爺我埋進棺材里去啊，你讓小爺假死欺騙世人欺騙唐家真的好嗎？
你救我是幾個意思？
封墨在心裡咆哮中，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天，來一道閃電劈死我吧！
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怎麼就殺出了個程咬金呢？
老管家熬好粥后，端著碗一臉慈愛地看著封墨，要喂他喝粥，封墨生氣地盯著老管家，拒絕合作，閉緊嘴巴抵死不吃。
他餓死算了！
「阿牛乖，喝點粥，爺爺熬得瘦肉粥可好喝了。」
阿牛……
封墨聽見這個吐得掉渣的名字，真想撞牆，你大爺的，死老頭，你取名字能不能有點水平？
最終，封墨在老管家的淫威之下屈服了，被老管家硬生生灌了幾天的粥，好端端地活了下來，而他也有了新的身份，老管家老家死去的遠房親戚的遺孤。
封墨不知道老管家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要給他新的身份，是同情他們母子的遭遇嗎？
封墨七歲那年，老管家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因為上了年紀，這一摔幾乎要了老管家的命。
垂死之際，老管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牛。於是老管家托隔壁鄰居去唐家送信，求唐老爺過來一趟。
老管家曾經在唐家管事多年，當年為了救唐老太爺落下了病根，傷了身體底子，唐家人念他這份情，這些年來對他都頗為敬重。
只是老管家性子倔強要強，唐老太爺去世后，他拒絕了唐老爺留他在唐家養老的好意，固執地離開了唐家。
雖然離開唐家多年，但這些年他一直和唐家有書信往來，逢年過節的時候唐家也會差人送些東西來，唐家和他的情分依舊還在。
唐老爺聽說老管家摔了一跤，命不久矣，帶著夫人孩子急急忙忙趕來。
老管家握著唐老爺的手，稱阿牛是他遠房親戚的遺孤，懇請唐老爺看在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求過唐家任何一件事的份上，求他們收留阿牛。
唐老爺二話不說，點頭答應，當場收封墨為養子，發誓一定會對他視如己出。
得了唐老爺的保證，老管家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封墨看著唐老爺，心裡冷笑，認親生兒子當養子，真是諷刺，唐夫人要是知道他就是自己老公和妓女的私生子，估計會氣瘋吧。
淡漠地掃視一轉，封墨看到了站在唐老爺和唐夫人中間的少女，十歲的唐家大小姐唐錦夙。
幾年未見，唐錦夙出落得十分標緻，眼神一如多年前那般乾淨，清澈，令封墨有片刻的晃神。
唐錦夙見封墨在看自己，落落大方地走上前來，仗著身量高，抬手像小大人一樣輕輕拍了拍封墨的小腦袋。
「阿牛，不要害怕，管家爺爺只是累了，去天上休息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弟了，我一定會替管家爺爺照顧好你，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的，我發誓。」唐錦夙的笑容像冬日的太陽一般，特別溫暖，「爹，娘，以後就讓阿牛弟弟陪我念書陪我玩好不好？」
「好。」唐老爺和唐夫人對自己的掌上明珠有求必應，毫不猶豫答應了。
封墨用異常平靜的眼神看著唐錦夙，沒有躲開她的手，也沒有說話，故意將手上的疤痕露了出來，然而唐錦夙只是淡淡地在他手臂上的疤痕上看了一眼便轉頭看他住的房間，張羅著要幫他收拾東西。
唐錦夙似乎沒有認出他，也記不得他手上的疤痕了。
不知為什麼，封墨心裡有點不爽。
但想想似乎也不奇怪，唐錦夙那年在唐家大門口看到他的時候才五歲，而他當時也只是個兩歲的孩子，她記不得不足為奇。
只是封墨心底邪惡的小人在叫囂，他希望唐錦夙想起自己，想起他就是唐家的私生子。
他很想看看唐老爺和唐夫人知道他真實身份的表情，一定精彩非凡，沒準還會上演一出殺死他保全唐家臉面的大戲。
料理完老管家的喪事後，封墨跟著唐家人回到了唐家，一路上，唐錦夙都緊緊拉著他的手，姐姐的架勢擺得十足。
被一個小丫頭拉著護著，封墨心裡是有些抗拒的，感覺特別丟面，特別彆扭，想甩開唐錦夙的手，但唐錦夙不但不放，反而握得更緊。
封墨無語中，唐大小姐，我和你很熟嗎？
雖然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但在外人眼裡，他就是個被唐家收留的鄉下小子好吧。
到了唐家后，唐老爺和唐夫人當著全家上下的面正式介紹了封墨，但他們只說他是老管家遠方親戚的遺孤，至於收他為養子的事卻隻字未提。
封墨心裡冷笑，如他所料，什麼養子，其實就是騙騙老管家而已。
老管家縱然再勞苦功高，但終究是唐家的下人，身份低微，像唐家這種有頭有臉的高門大戶，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收養一個下人的親戚為養子。
唐老爺和唐夫人在老管家面前的演技還真是一流，他都差點信了。
「爹，你說漏了，阿牛不僅是老管家的遠方親戚，還是你收養的養子，我唐錦夙的弟弟。」唐錦夙仰著頭認真地看著唐老爺，鄭重其事地提醒道，握著封墨的手微微用力。
唐家的下人聞言，忍不住嘀咕起來——
「什麼？老爺收養他當養子了？」
「這個鄉下來的小子上輩子是積了多少德，居然能被老爺收養。」
「我們怎麼就沒那個命喲。」
「……」
唐老爺和唐夫人聽著下人們的嘀咕聲，臉色微微一變，有些尷尬，他們說收養阿牛當養子不過是寬寬老管家的心，讓老管家安心去罷了，並不是真的想收養阿牛。
唐夫人笑著將唐錦夙拉到身邊，溫柔地哄道：「錦夙，弟弟是不能隨便認的。」
「我哪有隨便認。」唐錦夙撅起嘴巴，表示很不開心，「爹，娘，你們不是已經答應管家爺爺要收養阿牛當養子嗎？既然阿牛是爹娘的養子，那我比阿牛大，阿牛自然就是我弟弟了。」
「錦夙，收養的事得和族中的長輩商量，得到族中長輩的同意才行。」
「乖女兒，你娘說得對，等我們請示過族中的長輩，徵得他們同意再收阿牛當養子也不遲。」
封墨站在唐錦夙身邊漠然地看著他們，心下冷笑，什麼族中長輩同意，全是借口而已，不想收養就明說，弄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演戲也不嫌累嗎？
唐老爺可是唐氏族長，大權在握，唐氏族長想收養一個養子，誰敢有意見？
「對對對，大小姐，聽老爺夫人的話，收養養子在唐家可是大事，馬虎不得。要是真的收養了，還得磕頭認祖，禮數多著呢，可不是隨隨便便說一句收養就行的。」奶娘是個眼尖的人，見唐老爺和唐夫人臉色不好看，趕緊出聲幫著勸唐錦夙。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你們現在就收養阿牛當養子，我就要阿牛當我弟弟！」唐錦夙開始耍大小姐脾氣，撒潑耍賴，「我就要阿牛弟弟陪我讀書陪我玩，你們要是不同意，我以後就不吃飯，餓死算了，反正你們也不心疼我。」
「哎喲，我的小祖宗，呸呸呸，小小年紀說什麼死不死的，不吉利的。」奶娘啐了幾口，捂住唐錦夙的嘴，高門大戶最忌諱說什麼死不死之類的話了。
大小姐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非要認這個鄉下小子當弟弟？
奶娘仔細打量著封墨的模樣，一臉狐疑，長得普普通通，沒見有多特別啊。
封墨見奶娘看著自己，故意抬起頭，想讓她看得更仔細，他的眼睛鼻子和他的便宜娘親長得有幾分相似，奶娘會發現嗎？
然而結果讓封墨大失所望，奶娘看了一會兒后移開目光，並沒有半分懷疑的神色，就連唐老爺對他的來路也沒有半分懷疑。
封墨真恨不得跳起來告訴唐老爺，老大，我是你的私生子，你倒是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啊，你倒是掐死我啊。
「不吉利就不吉利，死就死，有什麼好怕的！」唐錦夙輕哼，小姐架子十足。
「越說越不像話了，錦夙，爹娘怎麼就不心疼你了？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爹娘都會想辦法摘下來給你的。」唐老爺對自家女兒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女兒一耍脾氣，唐老爺就頭疼了。
「我不要天上的月亮，就要你們收阿牛當養子！」唐錦夙氣鼓鼓地說道。
唐家上下都知道，大小姐要是耍起小性子來，誰都沒轍！
「錦夙！」唐夫人有些生氣了，不明白自家女兒為什麼一定要他們收養阿牛當養子，「你再這樣，娘要生氣了！」
「哇——」唐錦夙嘴一撇，索性放聲大哭，坐到地上搓著雙腳又搖又晃，「嗚嗚嗚，爹娘不疼我了，爹娘不疼我了，我不要爹娘了！我就要阿牛當弟弟，就要就要就要——」
唐錦夙撕心裂肺地喊叫著，嗓子都啞了，聲音極大，唐老爺和唐夫人見唐錦夙這樣，脾氣都沒了，趕緊溫聲細語地哄她。
可惜，不管他們怎麼哄，唐錦夙都非常不給面子地繼續大哭。
封墨站在一邊被唐錦夙的哭喊聲弄得頭疼，唐大小姐的聲音也太有穿透力了吧。
唐老爺和唐夫人哄了好久，唐錦夙依舊大哭大鬧，無奈之下，兩人只得勉強點頭。
「好好好，我的心肝寶貝，我的祖宗，爹娘答應你就是了，現在就收養阿牛當養子，讓他當你弟弟，行了吧？」唐老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淡淡地掃了封墨一眼。
「真的？」唐錦夙聞言，立刻不哭了，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
「真的，爹娘什麼時候騙過你？」
唐錦夙一咕嚕爬起來，一隻手牽住封墨，另一隻手拽著唐老爺往祠堂跑：「那好，那我們現在就帶阿牛弟弟去認祖。」
因為唐錦夙的堅持，封墨進唐家第一天就磕頭認祖，成了唐老爺的養子，住到了唐錦夙小院對面的房間。
封墨在唐家也有了新的名字，唐錦墨。
唐錦夙擔心封墨在家裡受委屈，還特意給他撐腰，對唐家上下說道：「從今以後，錦墨就是唐家的少爺了，是我唐錦夙的弟弟。你們要像對待我一樣對待錦墨，誰要是敢欺負錦墨，那就是欺負我，欺負我的人，我一定饒不了他！」
封墨站在唐錦夙身邊，看著她霸道護短的樣子，神色莫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