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魂陣是用紅線攀成的,層層疊疊、上下左右圍住了床鋪。
紅線上面,又掛滿了符咒和銅錢,而天師印,則壓在陣眼的位置上。
總體來說,這個陣法就像一個古怪的蚊帳,罩住了整個床鋪。
這樣的陣法,又受到龍虎山道氣的加持,又有其他禁制的互相輔助,不可謂不強大!
但是,就在這樣強大的陣法中,就在天師大真人的注視中,金思羽的魂魄出來了。
素素和張月蓮都嚇傻了,一起望空揮手大叫。
張天賜更是緊張到了極點,沖著金思羽的魂魄虛影喊道:「思羽,還認得我嗎?我是張天賜,這裡是天師府!」
金思羽的魂魄在陣法里盤旋,忽然沖著張天賜一瞪眼,吼叫道:「放我走,我不屬於這裡!」
「表嫂你糊塗了,你是天師夫人啊,怎麼不屬於這裡?」素素流淚叫道。
金思羽的魂魄又轉了一圈,忽然面容悲戚,沖著張天賜揮手大叫:「天賜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張月蓮頭上冒冷汗,說道:「夫人的前生記憶正在蘇醒,和今生的記憶,正在衝突!大真人,先收了夫人的魂魄吧!」
「思羽!」張天賜幾乎要一口血噴出來,退後一步,將伏魔鏡抓在手中,催動鏡光射向陣眼處的天師印:「有儀可象,妖魔喪膽。無門不入,道法通天!」
鏡光射出,整個陣法立刻得到提升,所有的紅線都閃閃發光,將整個天師別院,都映照得紅光衝天。
「啊……」金思羽的魂魄在陣法里慘叫,拚命揮舞雙手,道:「好難受,我要魂飛魄散了!」
張天賜一咬牙,飛出一張紙符,喝道:「收!」
紙符鑽進陣法里,嗖嗖轉動,將金思羽的魂魄收起。
張月蓮和素素都鬆了一口氣,正要詢問,卻見嘭地一聲響,紙符炸開,金思羽的魂魄,再次沖了出來!
「我不屬於這裡,放我走!」金思羽在陣法里衝突,咬牙切齒,聲嘶力竭。
「收不住?」張天賜又急又怒,雙手結印,吼道:「鎖魂大陣,收!」
串在紅線上的銅錢,立刻轉動起來,嗖嗖地變換方位,向著金思羽的魂魄逼近。
「啊……你殺了我吧,要不就放我走……」金思羽的魂魄極度痛苦,目眥欲裂。
「表哥,不要傷害表嫂!」素素流淚大叫。
「我沒有傷害她,但是形勢不好控制了,只有強行禁錮思羽的魂魄,然後送去伏魔殿封印起來!」張天賜吼道。
張月蓮左看右看,急的手忙腳亂,卻無處幫忙,忽然靈機一動,沖著素素大叫:「快去請塗山堂的老祖!」
「哦哦,我這就去!」素素反應過來,便欲前往塗山堂。
「別走,先幫我壓住陣門處的天師印!」張天賜叫道。
天師印在跳動,越來越劇烈,似乎就要從陣門處移開了。
一時間,天師別院里亂成了一團。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忽然間,天師別院的門外,清晰地傳來伏魔殿老張的誦經聲。
張天賜等人,聽見這聲音,都是心頭一定,似乎瞬間就忘了眼前的事,陷入了一種空明忘我的境界之中。
而金思羽的魂魄,也在空中一頓,停止了盤旋。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老張聲音還在念咒,語調平淡,但是卻讓人深陷其中,忘乎所以。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難道上天註定,我真的守不住思羽?」張天賜心有感觸,忽然一揮手,沖著金思羽的魂魄吼道:「去吧!」
嘭地一聲,鎖魂大陣被解除,紅線寸寸斷裂,紙符漫天飛,銅錢叮噹落地。
而金思羽的魂魄一呆,扭頭看了張天賜一眼,倏地從窗口飛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天賜呆若木雞,跌坐在地,閉目無語。
院外,老張的誦經之聲也戛然而止,整個天師符,都是一片寂靜。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素素驀然驚醒,搖晃著張天賜,叫道:「表哥,表嫂的魂魄沒了!」
「是老張,是老張做的手腳,沒想到,他竟然是我們龍虎山的內奸,大真人千萬不可放跑了他!」張月蓮也醒悟過來,沖著張天賜叫道。
張天賜閉著眼,兩行淚水留下,抬起手說道:「老張沒有做錯……守住思羽的金身,等我……去找她回來。」
「可是老張蠱惑我們失神,思羽才會離開的!」張月蓮叫道。
「我不放思羽,她今夜裡也會魂飛魄散。陣法被我收縮到極限,也無法禁錮思羽……」張天賜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腳步沉重地走向院外。
院門外,一個蒼老的背影,正走向伏魔殿的方向。
「老張,站住。」張天賜在老張的身後叫道。
老張鳥也不鳥張天賜,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
張天賜腳下一動,風遁到老張的身前,攔住了老張的去路。
老張站住腳步,抬眼看了張天賜一眼,忽然又念道德經:「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將欲滅之必先學之……」
「將欲奪之必固予之……我現在已經放走了思羽的魂魄,怎麼樣才能奪回來,請老人家教我!」張天賜施禮。
老張搖搖頭,說道:「我只會念道德經,別的什麼都不會……也不知道大真人在說什麼。」
張天賜上火,伸手按在老張的肩頭,說道:「你要是幫我,就給我說個明白;要是害我,也給我說個明白!這麼多天來,你跟我打啞謎,裝瘋賣傻裝神弄鬼,好玩嗎?」
「老了,人也就糊塗了,不知道大真人在說什麼。」老張依舊搖頭。
「我既然身為天師,龍虎山上,就以我為尊。老張,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沒法治你?」張天賜瞪眼說道。
身後忽然風聲一動,狐仙老祖的聲音傳來,道:「大真人有失風度了,何必跟一個老者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