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
朱瑤從寧安山莊下來回府後,她就一直待在屋中沒有回去過。
本來她身體就不舒服,再加上在下山途中李時言忽然跑來問自己關於紀姑娘的事,她心裡其實就已經清楚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一回來就鬱鬱寡歡,心思沉重,一直惦記著李時言說過的每一句話,以至待在屋子裡不是發獃就是精神不振,甚至時不時眼眶一紅,當眼淚欲往下掉的時候,她又強忍著給憋了回來。
心裡一直酸酸楚著。
跟針扎一樣!
期間,朱尚書也來過好幾次,看著自己女兒這樣,唉聲嘆氣了好幾聲。
最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只好走了……
倒是朱夫人心疼女兒,一直在屋中陪伴左右。
她見著自己女兒這樣,心裡很是難受,幾次想開口說起兩家之間的婚事問題,但話到嘴邊又給咽進去了。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便一直默默陪在旁邊,偶爾與朱瑤說幾句貼心的話。
可朱瑤卻不聽不回,就這樣失神的一直坐著。
看著像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哎……」
彩兒這會從外頭進來,手裡端來一壺枸杞茶,走到朱夫人身邊說,「夫人,要不喝點茶吧。」
朱夫人:「現在哪裡還喝得下茶?」
擔心女兒都來不及!
彩兒關心道:「夫人,要不您先回房休息,奴婢照顧小姐就好,現在都已經子時了。」
朱夫人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朱瑤,嘆了聲氣,起身走過去,握著朱瑤的手說,「瑤兒,娘知道你心裡不舒服,所以有些事現在不好跟你談,但是你自己心裡要明白,不要讓自己這麼難受,娘看著擔心啊!而且,我跟你爹都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往後吃苦,這份苦心,娘希望你明白,也能理解。」
語氣溫柔。
朱瑤仍舊紋絲不動,眼神疲倦,目光空洞的望著地面上,雙手緊緊的絞在一塊,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沒有聽到。
最後,朱夫人實在是沒辦法,只好交代彩兒,「你好好看著小姐,千萬別讓她做出什麼傻事來,有什麼事一定要過來告訴我。」
彩兒應下,「是,奴婢知道,夫人放心吧。」
朱夫人本要走了,忽然想起什麼事情來,拉著彩兒悄悄出了屋,問:「對了,這次在寧安山莊發生了命案,說是瑤兒找到了證據,還知道什麼……驗血的事?還驗了屍體?瑤兒一向害怕那些東西,又怎麼會去驗血驗屍的呢?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仔細說清楚。」
彩兒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一時語塞:「這……」
「這什麼這?」
朱瑤答應紀雲舒不能對外人說起,彩兒也答應不能說出去,所以吞吞吐吐半響。
朱夫人著急了,用力的拉了她一下,訓斥一聲:「你這丫頭,何時這般了?還不趕緊說,到底瑤兒為什麼會知道那些?你若不老實說,我可就要罰你了!」
彩兒心中惶恐,將腦袋使勁的往下低著,肩膀縮在一塊,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奴婢也不知道,那些事……可能是小姐從書上看來的。」
「你以為這樣的話我會信?」
「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夫人莫要逼問奴婢了。」
「沒句實話!」朱夫人氣怒,也知道彩兒一向忠心,許是知道些什麼也未必會說。
最後問不出什麼來,朱夫人也只好走了!
夜已深,外頭秋風瑟瑟,極冷。
冷風吹得屋中的幾扇窗戶啪啪作響,彩兒送走朱夫人後,折回屋中趕緊將窗戶關上,順帶著將屋中的燭台吹滅了兩盞,走到自家小姐面前緩緩蹲下,握住朱瑤冰冷的手,語氣哽塞道,「小姐,你就別在想了,該過去的,還是得過去啊,你若跟世子有緣,誰也拆散不了你們,倒不如一切隨緣吧,這樣……心裡也好受些啊!」
平時,彩兒哪裡會說這些所謂的道理!
朱瑤的眼眸微微動了下,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
「奴婢一直跟小姐待在一塊,知道小姐的心思,你喜歡世子,想跟世子在一塊,可是有些事強求不來,奴婢現在看到你這樣,心裡很擔心也很難過,小姐,別想了,行嗎?」
「彩兒……」朱瑤忽然輕聲喚了一聲。
「奴婢在!」
「你愛過一個人嗎?」
「……沒有!」
朱瑤笑了下,笑中帶著苦澀,她看著彩兒好一會,突然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將之前緊閉的窗戶再次推開。
那一瞬間,冷風突然灌入,刮在人的臉上瑟瑟作疼,可縱使再冷,也抵不上她心裡的冷。
彩兒趕緊拿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正要去關窗——
朱瑤卻擋住了她的手:「沒事!」
「外頭風這麼大,小姐你身子不舒服,還是關上窗吧,若是再著涼,那可如何是好?得不償失啊!」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奴婢不累,就這樣陪著你。」彩兒便默默守在一邊,見她遲遲不肯關窗,便找拉一個暖爐子放在旁邊。
讓氣溫變得暖和些!
就一直等在旁邊,朱瑤也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才上床睡了一會。
但——
才過一個時辰就又起來了。
似是做了什麼噩夢!
醒來的時候額頭上都冒著冷汗。
還輕喘著氣。
彩兒一聽到聲音就進來了,快步到床邊擔心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朱瑤眼睛里充斥著血絲,臉色蒼白難看,整個人虛弱無神,在喘了幾口粗氣后,立刻掀開被子光著腳下了床,口中一邊念著,「我要去找時言,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去找李時言?
她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現在只想立刻衝到李時言面前!
彩兒嚇壞了,在朱瑤要衝出房門的那一刻,她趕緊攔在面前,說,「小姐,你現在這樣怎麼能出去?趕緊到床上躺著。」
「別攔著我,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奴婢不能讓您這樣出去,小姐,你無論如何也要顧著自己的身體啊,別讓老爺和夫人擔心了。」彩兒哭著說。
朱瑤身子孱弱,整個人都垂著,若不是彩兒扶著她,她已經栽下去了。
而無論彩兒怎麼說,都沒能打消她的想法,他現在就是一心只想去找李時言,她不能永遠只是籠子里的一隻鳥,不能永遠被人左右,自己的幸福,她想自己去爭取,否則,她會後悔一輩子。
她紅著眼睛抓著彩兒的手哭求道,「彩兒,你帶我去找他吧,好不好,讓我見他一面,就見一面,我不能就這樣算了,不能讓爹去將這門親事給退了,當我求你了,你帶我去找他吧,求你了……」
哪有主子求奴婢的?
彩兒也跟著哭著,可她也很為難,一面是朱夫人叮囑她照顧好小姐,一面是自己跟了這麼多年的小姐。
左右為難,不知如何!
「小姐,你現在身子這樣,怎麼去見世子?如果發生什麼意外,再病上加病,那可如何是好?你還是等身子養好了再去吧。」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我現在只想去見時言,問他幾個問題就好,如果你不帶我去見他,我會死的,我會死在這裡的。」
呃!
何其嚴重!
彩兒到底還是心軟了!
最後一咬牙,便答應下來,「好,奴婢帶你去就是了,可是小姐你趕緊將衣服穿好,奴婢去喊轎子來。」
朱瑤這才止住眼淚,將衣服鞋子穿上,等彩兒偷偷備好轎子后,她們才從後門口悄悄離開。
朝著侯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