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舒所為,宋止心生感激。
他道:「公子,我宋某此次若是能洗脫罪名,你便是我一生的恩人,我就算赴湯蹈火,窮極一生,也會拚命報答你。」
「宋公子言重了,案子事關人命,無論是誰,想必都會出手幫忙。」
「但不管如何,公子都是我的恩人。」說時,宋止拱手朝她行了一禮。
紀雲舒立刻還禮:「宋公子,那在下就不打擾了。」
紀雲舒便轉身離開了大牢。
宋止只得目光相送。
爾後,他返回自己之前坐過的地方,望著自己寫在地上的那一行字,哀嘆一聲。
隨即整理了下自己起了褶皺的衣裳。
坐了下去!
又拿起那有些潮濕的枯草在地上寫了起來。
一筆一劃。
不知寫了什麼?
但在寫完之後,他仰頭看著面前那面窗,又不由的笑了。
口中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又是這一句。
五年前,他放棄寫詩,轉做故事郎,其實,他心裡也苦!
誰也不知道五年前他曾經歷過什麼。
如今只要閉上眼睛,他就覺得心如刀割。
……
趙家班。
陶班主已經從衙門回來了,但回來后,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裡。
這會,天已經黑了。
趙家班的戲莊裡點滿了燈籠。
往常這個時候,是戲莊裡最熱鬧的時候,人擠人,都為了看那出《鬼娘葬夫》。
但如今——
因這樁白骨案的原因,現在趙家班所有人都已經停工了。
也沒有一個百姓買票來看戲。
之前大火的《鬼娘葬夫》幾乎場場都是滿座,甚至有人為了一張票,不惜花大價錢。
當時,黑市都已經炒到了好幾兩銀子。
實在可怖。
現在卻冷冷清清!
只有一陣風!
趙家班的人懶懶散散又沮喪的在戲台上和看戲的地方坐著。
各個都唉聲嘆氣!
幾個姑娘坐在一起抱怨著:「哎,怎麼就出了這事呢?」
白衣女子說:「有什麼辦法?這等禍事偏就被我們遇上了,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沒開眼?」
紅衣女子說:「現在出了人命,還是一樁滲人的命案,根本就沒人來看戲了,就是去求他們看,也沒人願意看。」
一旁的青衣女子驚怕的扯了扯旁邊紅衣女子的衣袖,說:「你快別說了,這兩天我一直在做噩夢,老是夢到王君一身血淋淋的站在台上唱戲,我都嚇醒好幾回了。」
紅衣女子一把甩開她,「你再怕,有小曲姐怕嗎?是她先看到白骨在黃土裡的,還親手碰到了那根人指,當場都嚇得魂沒了,現在都還在床上躺著,也不知道多久能好。」另外一桌長得粗壯的男人接了話:「小曲也是可憐,撞上這等事,要換做咱們大老爺們估計也得嚇得半死,更別說小曲一個姑娘家了,平時連老鼠都不敢抓。」說完,此人又朝對面的男人問去,「對了老高,
那天宋止來的時候,不是你先看到他的嗎?我看你們兩個還說了幾句,當時你就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被稱作老高的人本名叫高大力,在趙家班出演了快十年的丑角了。
那天,也是他告訴宋止,說王君不見了。高大力皺著眉頭,嘆息說:「當時我哪裡注意到這麼多?宋先生說是來找王君,我問他有什麼事,他說小事小事!我就告訴他王君不在。但是……他當時確實拿著一個包袱,好像怕我看到似的,還故意往後
藏了幾下,我就沒再多問,因為還有事,就走了。」
後面一桌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搭了話,:「我看啊,那包袱里就是白骨。」
高大力說:「我不敢肯定!」
「你這人就是老實,要是我,當時肯定問一問。」那人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一隻手抓著一把瓜子嗑著,又忽然注意到高大力的手,問,「你手怎麼了?」
高大人的雙手手腕都被白色繃帶纏著,之前都是收在袖子里看不到,這會因為他手搭在桌子上,所以就露了出來。
他嘆了聲氣,扯著袖子遮了遮,說:「還能怎麼了,還不是這些天練功拉傷了。」
所謂的練功,其實就是排練!吃瓜子的人說:「你這一說,我也覺得脖子泛酸,你說說,咱們為了這個戲可沒少花功夫,累死累活,現在都泡湯里!以後趙家班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下去,這都怪那個宋止,要不是他,哪裡來的這麼多事
,真是氣死人,你看看,現在班主都被氣病了,從衙門回來就躺在床上了。」
於是——
有人問:「這麼說,你們真的相信人是宋先生殺的?」
「肯定就是!平時看著一介書生,沒想到這麼歹毒。」
這時——
一個尖細的聲音從戲台後面傳了出來的,說:「我看那宋先生根本早就計劃好了,他就是故意寫了這齣戲,然後有意要殺王君的。」
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代替王君的小生張小白。
此人長得比女人還精緻。
皮膚水嫩得彷彿能捏出水來,而且臉上還抹著腮紅,擦了口紅,十分妖孽。
而且身子妙曼,比女人走起路來還風/騷很多。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女人!
並且他還有一雙好嗓子,正是因為如此,班主才想用他代替已經三十的王君。
他扭著腰走了過來。
有人跟他說:「可是張小白,那王君與宋先生不認識。」
「認不認識難道要昭告天下不成?」張小白說。
「對了,據說衙門請的那位紀先生是個神人,能摸骨斷案,前後才兩天時間就將那白白骨的身份道了出來,還分析出兇手是與王君有仇的,就算宋止跟王君認識,但以宋止的性子,哪裡敢殺人啊!」
張小白哼了一聲:「照你這麼說,你是覺得宋止根本不是兇手?」
「也不敢肯定。」
張小白扭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乾淨的衣袍,翹個二郎腿。
然後拿起上面的杯子,再拿出帕子將杯子口的邊緣擦拭了一遍,這才往裡面倒茶。真是一個半點也沾不得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