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之勞。」
婦人以表謝意,忙道:「公子要不去寒舍坐一坐,喝點水?」
紀雲舒:「多謝好意,還是不必了,在下待會還有事要忙,就不進去打擾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送了。」
她微笑點頭,朝小女孩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豈料——
小女孩突然拉住她的手,仰著腦袋熱情道:「哥哥,你還是別走了,我們一起看沙子雨。」
「沙子雨?」
「是啊,很漂亮的沙子雨。」她手在空氣里劃了一道弧度。
婦人趕緊說:「公子,你別聽小孩胡說。」
心兒:「娘,我沒有胡說,是真的,那天晚上我出來上茅房,是真的看到了沙子雨,而且隔壁的良哥哥也說看到了,心兒沒有撒謊,不信你去問良哥哥。」
「你這孩子,這天怎麼會下沙子?你是看錯了。」
「沒看錯,是真的。」心兒指著孔府客棧的方向,嘟囔著嘴:「我真的看到了,沙子雨就是從那邊飛來的,飄在天上,很漂亮的。」
呃?
紀雲舒順著心兒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視線正好落在了焦十娘遇害那間房的窗戶上。
當時,她在窗台上也看到了沙子,難道跟心兒口中說的「沙子雨」有關嗎?
婦人:「公子,你別聽孩子亂說,孩子總是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天只會下雨下雪,是不可能下沙子的。」
「是啊!」紀雲舒微笑著,隨即低頭看著心兒,問,「你當真看到沙子雨了?」
「嗯。」
「什麼時候?」
「半夜的時候。」孩子說不出準確的時間。
紀雲舒再問:「那你記不記得,當時月亮在那一邊?」
「在頭頂。」
也就是子時差不多。
「是從那個方向飄來的?」紀雲舒指著龍府客棧。
「嗯。」心兒肯定點頭。
紀雲舒若有所思,沙子?窗台上的沙子?焦十娘身上的沙子?
到底那些沙子是什麼意思?
她忽然的舉動和問題,讓婦人頓時警惕起來,心想這人文質彬彬,該不會是壞人吧?便下意識的將自己女兒往身後拉去,帶著不大好的語氣說,
「公子,你要是不願到寒捨去,那就不送了。」
逐客令!
然後拽著小傢伙進了屋。
「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紀雲舒沒有太在意,始終盯著那扇窗戶看。
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疑問,兇手真的是將焦十娘帶出客棧殺死的嗎?
但如果不是,那為何屋子裡沒有血?
兇手……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馬夫見她出了神,喊了一聲,「紀大人?」
她回過神來,思緒也被打斷!
「紀大人,要不要走了?」
「走吧。」
她上了馬車,一路又在想剛才自己的猜測。
當晚,她坐在院子里,手裡拿著從焦十娘臉上取下來的那張牛鬼面具。
面具上的油彩顏料映著透紅的燭光,此刻顯得更加可怖了幾分!
像是一隻栩栩如生、滿臉血絲的牛頭,瞪著銅鑼大的眼睛盯著自己一樣。
她絲毫不畏,反而欣賞得越發入迷!
夏八的天,雖然炎熱,好在晚上起了風,古代也沒有太大的污染,再熱也煎不了生雞蛋。
院子里又種了幾棵可以乘涼的樹,樹葉隨風輕擺,颯颯作響,拂在空氣里,帶了些涼意。
小丫頭依靠在柱子上,紀雲舒盯著那面具看了多久,她就在那站了多久。
連連打哈欠。
眼皮打架!
腦袋靠在柱子上小眯起來。
「竹籃。」紀雲舒忽然喚了一聲。
小丫頭一聽,頓時精神,小跑到她面前,問:「紀姑娘,怎麼了?需要什麼東西嗎?」
她搖頭:「已經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可是……」
「不用管我,你先去休息就是,我再坐會就自己回屋。」
竹籃又打了個哈欠,捂著嘴,一臉疲倦:「那紀姑娘,我先回屋了,你要是有什麼吩咐的就直接叫我。」
「嗯。」
丫頭回屋睡覺后,紀雲舒在院子里又坐了會。
不知不覺到了子時。
她抬頭看向天空,那輪潔白的月光正好落在頭頂上,十分圓潤。
「子時時分的沙子雨?」她口中呢喃了一句。
這案子當中,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她再往下想,腦仁便疼得厲害,撐著腦袋揉著太陽穴,勉強好了點,才撐身回了屋。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來了,又陷入了無限的苦惱思索中。
此時,太陽已經日上三竿。
十分炎熱!
竹籃拿著一把小蒲扇進來,手裡又端著一碗涼糕。
「姑娘,這麼熱的天,吃碗涼糕吧。」
涼糕透著冷氣,化成一股白霧縈繞而上。
她拿勺子挖了一勺送入嘴邊,涼爽的感覺一下衝去了她身上的熱氣。
「你一早出去買的嗎?」
「不是,昨天就買回來了。」
「昨天?怎麼府上有冰窖嗎?」
竹籃說,「府上沒有冰窖,是咱們自己冷藏的。」
嗯?
紀雲舒好奇:「沒有冰,怎麼冷藏?」
「用沙子啊。」
「沙子?」「就是拿兩個大小不同的木桶,將沙子填在大桶的底部,把小桶重進去,再往兩個桶之間的邊緣細縫裡灌沙子,再摻一些水進去混合,然後直接將涼糕放進小桶里就行了,拿塊布蓋著,就跟放在冰窖里是一
樣的,先生不知道也不奇怪,這等事情都是咱們下人弄。」
竹籃噼里啪啦的解釋!
紀雲舒卻驚得整個人愣住了。
「咣當,咚!」
勺子松落,掉在了碗里。
「我明白了!」
她豁然起身!
竹籃怔了一下,「紀姑娘?怎麼了?是我說錯了嗎?」
「不是你說錯了。」她抓著竹籃的手,高興道,「是你幫我解了一件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事。」
「啊?什麼事?」
「等我回來請你吃涼糕。」
「啊?」
竹籃愣了。
紀雲舒則跨步出門,正好撞上進來的景容。
他問:「你這麼急匆匆的要去哪兒?」
「刑部驗屍。」
……
一刻鐘后,紀雲舒和景容到了刑部,直奔驗屍房。
進去之前——
紀雲舒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塊沾了麻油的生薑。「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