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金雀牢籠,非死即傷
你才臭,你全家都臭!
景容氣色不悅,又忍了下來,隨之一記冷眼朝琅泊丟去。
問:「方才不是讓你好好照顧他嗎?怎麼讓他蹲在牆角?你打他了?」
冤枉啊!
琅泊一臉緊張,解釋:「王爺,屬下真的沒打衛公子啊,是衛公子自己說……說要蹲在牆角扮蘿蔔,等紀先生出來。」
扮蘿蔔?
景容的腦容量不夠,嘴角抽抽。
傻子的世界,沒人能懂。
衛奕也趕緊擺手:「哥哥,他沒有打我,他就是盯著我,哪裡也不讓我去。」
「我是擔心你跑丟了。」琅泊辯駁。
「我才不會丟,我答應舒兒在外面等她,我才不會跑丟呢,你才會丟。」
……
兩人一句一句,爭得不亦樂乎!
紀雲舒朝雪中看了一眼,下的不算大。
便側身與景容說:「王爺,此案如今已經了結,小的,便先帶衛奕回去了,畢竟出來的時間有些長。」
景容皺眉:「本王送你。」
「不必了,王爺身上有一股味道,小的身上也有,還是別湊到一塊了。」
那樣味道會更重!
偏偏景容性子倔得很。
他說:「在監牢里待久了,本王剛好想吹吹風,走走路,順便,與紀先生你說說話。」
「什麼話?」她幾分警惕。
「邊走邊說。」
又賣起了關子。
無奈,拗不過他,只好四人同行了!
衛奕很喜歡雪,走在前頭,一直蹦蹦跳跳的,琅泊抱著那套筆墨走在衛奕身後,聽從吩咐,一直盯著他。
而在後,紀雲舒與景容並排而行。
她腳步稍微快一步,他也快一步,絕不落後。
行了一段路,兩人都未開口說話。
紀雲舒目不斜視,神情也如同此刻的天氣,冰凍如寒。
而身旁的景容,目光卻時不時的打量她。
終是開口問去:「莫非,還在想方才的事?」
「案件結了,不會再想。」她回答肯定。
「其實江夫人有句話,本王覺得說的最好。」帶有深意。
紀雲舒不語,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麼,於是加快腳步,想與他拉開距離,自己走上兩步,可景容一步就跟上了。
「錦江不適合你。」
六個字,自他口中緩緩溢出,帶著十足堅定的判斷力。
紀雲舒膩了,不願聽了!
京城雖大,卻不適合她這隻小小的金絲雀啊!
她步子一停,附在身前的雙手一緊。
側著清冽的眸,看他:「王爺心繫《臨京案》,小的明白,也理解案件的複雜重要,王爺離京半年,只為奔波此案,恐怕整個京城中,已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樁案件了,可小的寧願附在池中,與荷花為伴,雪為吟,霧為調,京城詭譎,龍虎之斗,甚至奪人性命,金雀牢籠,非死即傷,王爺顧慮案件,是否也該顧慮小的一番,何況,天下能人居士無處不在。」
不帶半點梗塞拖拉,一字一句,說的那是清清楚楚。
景容原本平展的眉目因這一席話,微有緊怔!
他看著紀雲舒那雙認真的墨眸,心底竟厭惡起自己來。
究竟何時,他竟逼起人來了!
「雲舒。」他輕聲一喚:「你欲做金絲雀,可本王不願做牢籠,將你禁錮其中,困得你雙翼折斷,好,本王不再逼你。」
字字真誠!
紀雲舒心中一嗔,卻也落了踏實,紅唇抿啟。
「謝王爺。」
景容不語!
此刻,衛奕興奮的跑了過來,拉著紀雲舒的手臂。
指著不遠處:「舒兒,你看。」
看?看什麼?
紀雲舒抬眸,與景容動作一致,朝著衛奕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大道上,掛滿了紅燈籠,家家戶戶、商店棧外,都在忙著往隅角上掛燈籠。
紅紙張開門前,架檯子,擺物品。
整條錦江大道上,人來人往,都在為今晚的采燈節做準備。
小販忙碌為生計!
商家忙碌為生意!
而婦孺小孩,富家普家,只為熱鬧。
「舒兒,今天是采燈節,我們晚上出來好不好?一起來看燈好不好?」衛奕一臉期盼的看著她。
采燈節,正月尾,每年一次。
不等紀雲舒回答,景容原本肅沉的冷眸,勾起一道蓄意的味道。
一笑:「冬月里能遇到一場采燈節,此燈美景,實在不容錯過。」轉而跟紀雲舒說:「今晚本王在霜居閣設宴,邀約先生一同,就當是慰勞先生近日查案的辛勞,又可以欣賞美景,一舉兩得。」
都不等紀雲舒回應,衛奕倒是急了。
「那我呢?哥哥,你為什麼不邀請我呢?」有點兒小委屈。
你來做什麼?
景容本想推辭他,想想,咱不能這麼小氣,到時候,多給他塞些吃的,應該不會影響自己與雲舒。
索性……
「好,你也一起來。」
「哥哥真好!」衛奕非常高興,又拉著紀雲舒:「舒兒,我們也做燈籠好不好?晚上我們一起去掛,好不好?」
紀雲舒被吵的腦袋瓜子不舒服,只好點了頭。
應下:「好。」
這會,雪越下越大,四人加快腳步,到了衛府門口。
景容從琅泊手中接過那套筆墨,硬是塞到紀雲舒手中。
「本王送給你,就是你的,你是丟了也好,再次賣掉也罷,隨你。」
「……」
「今晚霜居閣,不見不散。」
「……」
景容帶著琅泊,已經轉身,瀟洒離開,那道偉岸的身影,漸漸隱消在瀰漫的大雪中!
而紀雲舒抱著手中的筆墨,還有些楞。
后一刻,衛奕就把她手裡的筆墨抱了過去,說:「這個重,舒兒,我幫你抱著。」
然後跑進衛府,將東西一路送到了紀雲舒的院子里,好生放下!
嗯,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鸞兒瞧見兩人回來,還抱回一個大大的筆墨盒,上前湊去。
十分驚奇:「小姐,這不是墨寶齋的那套名貴的筆墨嗎?」
「嗯。」她點頭。
驟然,鸞兒鼻子一尖,又聞到什麼味道,皺眉:「小姐,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當然聞到了!是自己身上的屍臭味啊!
偏偏衛奕嗓子一提:「是剛才那個哥哥的,他身上可臭了,把我跟舒兒身上也弄臭了。」
好的,景容,這個大黑鍋,你就勉為其難的幫忙背一下吧。
紀雲舒則抿著唇,沖著衛奕溫柔一笑,擰了擰鼻。
道:「衛奕,你自己出去玩吧,找人斗蛐蛐也好,是去做燈籠也好。」
「舒兒不跟我一塊做燈籠嗎?」
她雙手往左右攤平:「你看,我現在這樣怎麼去采燈節?」
轉了轉眼睛,衛奕明白了:「哦,舒兒你要洗澡。」
「……」
紀雲舒笑而不語。
衛奕又撓頭:「可是舒兒洗澡,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呢?阿米洗澡的時候,還是我幫它洗的。」
哎哎哎!那是狗,我是人。
紀雲舒氣不過,勾著指頭,往他額頭上重重一敲。
「臭小子,你都在胡說些什麼啊!」
他沒說錯啊,哪裡錯了?
歪了歪腦袋,衛奕問:「我沒有胡說啊,阿米洗澡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啊,為什麼舒兒你洗澡,我不能在旁邊?」
這個……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
難道要說什麼小衛奕之類的話不成?
罷了罷了。
言辭一正,她道:「衛奕,你晚上如果想出去看采燈節,那就趕緊出去,不然,我就不去了。」
一聽,衛奕趕緊點頭:「哦哦哦,我現在就出去。」
慌慌張張,趕緊跑出去了,只留下了一股清風。
一旁的鸞兒瞅了兩眼,趕緊問自家小姐:「小姐,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弄得渾身……」
臭字不敢說出來!
紀雲舒不在意她的話,只是吩咐:「趕緊去燒水來,裡頭加些水桔進去,能驅屍味。」
「是。」
鸞兒應下,趕緊去燒水了。
紀雲舒將自己收拾乾淨,也命鸞兒將那身粗布麻衣給燒毀了。
銅鏡前,淡藍色綢緞的襟泡,上衣為帛,裙裝為袍,長發如瀑,上了簪,插了珠。
那張臉,淡妝粉飾。
清雅如冽!
那好看的眉眼,似是與生俱來般帶著一股憂愁。
楚楚動人之中,讓人心升憐憫!
這會,衛奕提著兩個燈籠進了院子,卻站在院子里不敢進去。
高聲喊道:「舒兒,我做好燈籠了。」
聽到聲音,紀雲舒眉心一動,讓鸞兒將他叫進來。
衛奕提著燈籠跑了進來,手中兩盞精緻的燈籠往紀雲舒面前一放。
「舒兒,你看,這燈籠是我做的,你一個,我一個。」
紀雲舒接過一看,皆是兩個八角燈,銜接之處用的是紅木,雖說漿糊沾了到處都是,可燈角下的掛穗卻做的十分好看!
她竟不知,衛奕的手藝這麼好。
「這真是你做的?」她挑眉問他。
卻對上衛奕一雙痴獃的目光。
恩?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舒兒,你真漂亮。」他發自肺腑的誇了一句。
鸞兒聽到,笑了笑,接過衛奕的話:「衛公子,沒想到,你也分得出美醜,我們家小姐,那可是天仙下凡,當然美啊!」
他就是傻,又不是瞎,當然分得出美醜啊!
可鸞兒的話,卻讓紀雲舒一陣尷尬,目光點了點那丫頭:「什麼天仙下凡啊!胡說八道。」
「奴婢說的都是大實話,小姐本來就很美。」
「對對對,我的舒兒很美。」衛奕附和。
等等,誰是你的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