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爾問：「你知道什麼叫適配者嗎？」

林宇不知道自己出聲了沒有，但是蘭德爾已經繼續說下去了：「為了人類的進化……不，為了人類的永生，人類發現了龍吟。」

林宇：「不是生物大進化……然後才有的龍吟嗎？」

「不，生物一直在合理的進化，只有人類索求無度。」蘭德爾說，「潛能，力量，龍吟最初出現的時候，給了人類想要的一切。最早作為治療疾病的存在投入使用，短期內取得了巨大的效果，然後科研院開始著手研究它的潛在用途。於是，他們的研究團隊發生了變化。瘋狂伴隨著利益，接踵而至。」

「可是，人類無法承載龍吟的侵蝕。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蘭德爾閉上眼說，「就像蟲子驟然進化后，又驟然死亡一樣，大病初癒的人，以另外一種方式，更為痛苦的離開了人世，科研院卻沒有停止。」

「他們隱瞞實情，依舊繼續不停的實驗。但是毫無進展。」

「接二連三的失敗，在科研院就要放棄的時候，他們成功了。一個健康，強大，長壽，不會龍吟被侵蝕的人，一個完美的實驗體。」

「可他不是一個聽話的人，他不能認同科研院的行徑，所以他逃跑了。」

「之後，科研院得到了大筆的資金以及政府的支持，他們開始更深度的研究龍吟。」

「終於，生物進化潮爆發了。」

林宇閉上眼，似乎有無數悲劇的哭聲往他腦海中衝來，總是有人不停的在耳邊喊他的名字，催促他記起自己的使命。

可是他什麼都不記得。

蘭德爾：「生物大進化並沒有阻止他們繼續的腳步，這支擁有了絕對技術優勢的研究團隊，藉助龍吟的研究佔據了主導權，及時建立了保護區，奠定了科研院在末世后最獨特的地位。」

「他們用謊言欺騙別人，包括自己人。科研院，或是聯盟軍，內部都在處於無盡的猜忌和防備中。」蘭德爾說，「而罪魁禍首不為這場悲劇負責，也不為這場悲劇反思。」

蘭德爾：「在無數次的實驗后，這隻團隊發現龍吟成功率和人類本身的潛能有關，於是出現了所謂的適配者，也就是對龍吟免疫的人群。」

蘭德爾再用平靜的語氣，述說一件讓人震顫的事情。

林宇艱澀道：「難道保護區的人……」

「不，並不是所有有免疫的人都可以用作適配者。」蘭德爾說，「科研院秘密向聯盟軍抽調一部分人過去執行任務，有自願者，也有被唬騙的人，他們成了測試是否適配的實驗人員。」

蘭德爾：「失敗的，當場死亡了。沒有失敗的，變成像我這樣。但是再也沒有出現過像第一次那樣成功的人。」

林宇：「那你……」

「我就是最早，被龍吟治癒的患者之一。」蘭德爾譏諷一笑道，「可是我運氣好，活了下來。但是我們都一樣，再也不是正常人，只能生活在這樣隔離軀殼裡，所以我們也跑了出來。」

林宇覺得蘭德爾的聲音出現了回聲，頭疼欲裂。

「你不是！」林宇指著他道，「你原來不是這樣的！蘭德爾！我們一起從保護區出來，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林宇捂著頭滑倒在地上，

頭疼，彷彿炸裂般的頭疼。

視線慢慢模糊，就見蘭德爾走到隊長的背包前面，用腳劃出開口，然後蹲下身，從裡面翻找出一個盒子。

他手指不受控制，已經慢慢直覺，費勁的打開，從起來取出一管針劑。

林宇問：「那是什麼？」

「抗體，科研院抽取大量血液提取出來的抗體。」蘭德爾說，「軍人總是最好騙的，只要呼喊所謂的熱血和正義就可以。」

他兩手夾著，把它倒放在地上，將藥劑打到自己的手臂上。

「科研院在期待你，聯盟軍的人也是期待你。可是，林宇，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蘭德爾說，「請不要忘記你答應我們的誓言。」

林宇再聽不清楚，吐出一口氣倒在地上。

「林宇——！」

那個老人在他面前說：「我以為人類渴求力量，是為了和平。但不是。他們寧願讓這個世界陷入深淵，也試圖爭取所謂的力量。」

「我生氣了。」

為什麼……

另一個聲音響起——「請不要忘記你答應我們的誓言。」

林宇理智陡然回籠。

記憶中開始出現一個模糊的片段。

廢舊的廠房，林宇拿著一把龍吟站在蘭德爾的面前。

泥濘不堪的地面，黑到透徹的夜空。周圍堆滿報廢的器械和紙箱。

他穿著一件聯盟軍的軍服，而對方半身隱藏在黑暗裡。

「多少人在惶恐中為自己的生命擔憂的時候，他們仍舊不忘了為自己的權利犧牲別人。」蘭德爾說，「我只是想阻止他們殘忍的殺戮而已。」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絕對的公平跟正義。欺壓，暴力，險惡，謊言，殘忍，掠奪。我從不否認這一切的存在。只要有人類，就一定會有陰暗。」林宇說，「但這是我出生，成長並為之快樂和痛苦的地方。我沒有任何的理由放棄它。我願意為它奮鬥一生。即使獻出我的生命，我也仍舊會鎮守在這塊土地上。」

蘭德爾：「為什麼？你有什麼理由？」

「沒有理由。」林宇說，「我找不到借口。」

蘭德爾吼道：「那到底為什麼！」

林宇：「我相信它會變，不管是多是少。我不希望還會有人在想要前進的時候，卻發現跟我一樣，找不到一個理由。」

林宇朝他伸出手，語氣鏗鏘有力，彰顯著他的決心：「新時代的路，應該由我們來開拓。而不是就此倒在這場陰謀上，成為又一堵高牆。」

「朋友！兄弟！編外！不知名編外同志！」

林宇是被外面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的時候，發現不停有人影在面前晃悠。

之前腦海中的畫面一瞬間變的有些模糊，分不清是真實的，還是自己臆想的夢境。

她跟蘭德爾以前見過？那是他的記憶？

那他到底是誰？他穿著聯盟軍的人，難道他是聯盟軍的人？

有人看他眼睛在動，出聲說：「啊，這個醒了。」

眾人轉而向他靠過來。

林宇揉了把臉，一手撐著地面坐起來。發現已經不是躺在原地，而是被搬到了一塊空地上。旁邊還有兩位烈士並排放在一起。

林宇按在秦晴的脖子上，發現人還活著，沒問題。又抹了把臉，問道：「怎麼了？」

副隊蹲到她面前，給他遞來一杯水：「我們還想問你怎麼了，你剛剛出去追人，發生了什麼？」

林宇接過水在手心裡轉了一圈，決定暫時隱瞞這事。皺眉道：「我不知道。」

副隊預料如此：「你的光腦被弄壞了，目前看來不可修復。」

「還好他們沒有殺人。下次可別沖的那麼快了。」隊伍里一個較為年輕的人說，「可是，為什麼蟲子會不殺人呢？天底下的蟲子竟然不殺人？」

副隊站起來說：「把數據記錄好之後交給科研院，動腦子的活兒，不是我們的主戰場。」

隊伍里的人撇撇嘴，對他的話保持沉默。

他是個有腦子的人，他拒絕和這人為伍。

林宇跟著站起來，試著在原地走了走。

之前他也有過一次頭疼的經歷，之後彷彿全身虛脫般，非常痛苦。這樣好了一些，但依舊覺得渾身無力。

林宇用腳尖碰了碰秦晴：「這兩個什麼情況？」

副隊坐到火堆旁邊，解釋說：「之前被打暈了，估計也太累了，一睡不醒。」

林宇才想起來，問道：「國寶呢？」

副隊往旁邊指了指：「國寶在吸收天地靈氣。」

林宇扭頭看去，才發現熊貓一動不動趴在旁邊，正在地上裝死。

它轉了個頭，用黑黝黝的眼睛對準了林宇。然後挪動了一下四肢，看起來無辜又無害，還有些可憐兮兮的。

林宇不再看它：「它以後怎麼辦？」

「就這麼辦，讓它繼續留在這裡。」副隊撥弄了一下火堆，「這寶貝兒不好養啊，養壞了是要命的。而且吃的東西實在負擔不起，讓它在這山裡自由自在的也好。山中一霸，基本沒有在怕的。」

林宇一想，覺得這好有道理。

另外一人提了一個鍋過來，架到火上。

這邊蟲子不多，他們沒有遇上。好在自己帶了吃的東西過來，正在鍋里煮湯。

林宇問：「你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隻熊貓？」

「太難得了，如果可以，待會兒還要對它做一個詳細檢查。」副隊看了眼熊貓說，「它智商很高，能分清不同的人，哪怕只看過幾眼。」

林宇：「也許是熊貓原本智商就高。」

副隊看著胖達：「不，龍吟真的是……太神奇了。」

林宇低下頭沒有搭腔。

這世間可怕的瘋狂，大概就是從驚嘆神奇開始的。

沒過多久，秦晴也醒了。

他一個鯉魚打挺猛得坐起，緊張環顧四周。看見林宇，忽然放下心，喊道：「師父！師父你沒事吧？」

「我沒事。」林宇捧著一次性杯子喝湯，順便和他們聊天。繼續問待：「我走之後，你們是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