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鳴笛聲剛響起來，司凰就伸手去關掉了，只看著顯示屏里綠色電子線高低不同的跳動著，猶如高低起伏的海浪。

相比起司凰能清楚表達自己意思的次聲波，她收到的回應卻要模糊不少，就好像是初生者在牙牙學語。

雖然無法確定次聲波里的意思，卻能體會到裡面的親近之意，司凰深深望著李離思，已經可以確定這次聲波的確來自自己的媽媽。

面對這樣有了偽意識的李離思，司凰怎麼都沒辦法向她問出決定生死的問題，也許對方的精神還沒辦法真正思考這點。

何況……

司凰抿了抿嘴唇，緊接著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在這個唯一的外人羅所思都已經昏迷的實驗室里，她沒必要隱藏自己的情緒，在知道李離思有意識的時候，不可否認她的心跳也一瞬間加速。

哪怕得知這不是真正的醒來，可一點點的次聲波的親近，司凰還是覺得高興，一點點的期待醞釀在心底。——原來她依舊渴望著母親嗎？

不到事實擺在眼前，司凰自己都沒察覺到這點。這也讓她臨時改變了自己一點打算：不管李離思變成什麼樣，只要她有求生的意圖，那麼她就願意全力幫助她保護她。

「我還真是個自私的人。」司凰呢喃，沒有任何的自嘲，只有平淡的自我解剖。

【陛下，陛下，陛下。】五寶察覺到司凰的情緒，連忙爬出來刷自己的存在感。一路從她的手爬到司凰的肩膀上，極力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想去摸司凰的臉，可憐爪子太短，什麼都沒摸到。

還是司凰察覺到它的行為，主動把臉側過去，才讓五寶得償所願。

司凰垂眸看去，就看到雪白的倉鼠幸福又興奮的眯起自己綠豆眼的小模樣，不由被它逗得一樂，多餘的陰霾也淡了。

大概李離思這種意識也保持不了多久，次聲波很快就散了，顯示器里的綠線也再次恢復平靜。

司凰也沒有繼續用次聲波去引導李離思，回到自己原來睡覺的位置繼續坐下來淺眠。

幾個小時后，羅所思醒來時，司凰也醒了，前者特別理智的為之前的事給司凰道歉，然後離開實驗室的範圍，到了實驗室外再次向司凰提出要更加強對李離思治療的方案。

司凰答應了下來，哪怕這代價是司凰要承受肉體的疼痛。

當然了，她沒有放任羅所思過度索取的想法，每次都能把握在一個底線上。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司凰敏銳的感覺到，羅所思比往日更沉默冷靜的外表下，壓抑著越發偏執的瘋狂，這也促成了他更精準細緻的研究進程。

對於這個不定時會爆炸的危險因素，司凰沒有擔心，她有信心在羅所思手裡保護李離思，何況羅所思比她更想李離思更快的醒來。

只可惜這些日子，李離思還是沒睜開眼睛。

她一天不醒來，羅所思就一天比一天壓抑，反過來治療研究一天比一天更進步。

陷入瘋魔的男人卻不知道，從那天感受到次聲波起，接下來每天夜裡，司凰都體會到了母親『小心翼翼』的『母愛關懷』。

如果說初次接觸到李離思的次聲波交流時，司凰還沒辦法理解她的意思，那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司凰漸漸就能從中感受到某些情感。

例如說溫柔親近以及縈繞不去的關切，每次都在夜裡到來，既虛弱又小心翼翼，卻一次比一次更清晰，維持的時間也更久。

只是不管時間維持多久，李離思現實中都沒有醒過來。

「是醒不來，還是不願意醒過來？」這天夜裡，司凰直接開口問出心裡的疑惑。

羅所思已經睡覺了，這個男人每天白天都在高度集中精神，到了晚上也就睡幾個小時，每次都睡得很沉。然而一旦鏈接李離思的機器有一點小小的動靜，都能把男人驚醒。他甚至瘋狂的在睡覺的時候，都用一根感應線鏈接自己的手指，這樣一來就算沒聽到聲音讓自己醒過來，也會有電流把他叫醒。

這些卻沒辦法對付次聲波，大概羅所思也沒有想到李離思會有這種能力。

當然了，如果不是司凰也恰好有這種能力，也不會知道李離思已經有了意識。

雖然她本身沒有醒過來，司凰卻不相信羅所思說的那一套說法，什麼血脈的聯繫造成一些『反應』？如果這不過是生理帶來的反應，又怎麼會有這麼豐富的情緒表現？

不過這也恰好是司凰無法理解，不明白的所在。既然已經有了意識，為什麼不醒過來呢？無法接受自己現在的身體，還是別的原因？

司凰希望從李離思這裡得到答案，連司凰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問李離思問題的時候，眼神是溫柔的，語調輕柔透著安撫，彷彿怕嚇到對方，又有著讓人安心的魄力。

如果是她的粉絲看到這副模樣，一定會忍不住尖叫，毫無反抗之力的陷入她的溫柔里。

李離思的次聲波也一下更清晰，還是沒辦法做到準確的意思，卻讓司凰感受到一股甜蜜混合悲傷的情緒，耳邊似乎響起女人的低泣聲。

「你在害怕什麼？」司凰無聲的走近營養倉，低聲道：「沒辦法表達準確意思，那麼我來問，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次聲波的存在，就好像一雙無形的手掌，在小心翼翼的溫柔觸碰司凰。

司凰眼睫毛抖了抖，眼神複雜又轉為純粹，「我是司凰，你的孩子，你知道對嗎？」

次聲波達成的共振效果，讓司凰明白這個問題，李離思的回答毫無疑問的『是』的。

如果她不記得，又怎麼會唯獨對司凰有反應。尤其是傳達過來的次聲波，就算沒辦法表達出準確的意思，可感覺上是親近的。

「你記得所有自己的事？」司凰再次問。

是。

忽略多餘的複雜情緒，次聲波的回答無疑還是這個。

司凰對李離思微笑，輕聲道：「不用擔心，你正在慢慢恢復健康，很高興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