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過年,有江亞東這個一家之主在,家就在。
如今的江家在一年之內就冷清無比,江錦喬心中是有落差,卻也長大變得成熟了不少,要不是江雁聲離家出走了,他這時,應該是在江家陪江老太太過這個年。
不過,有江斯微陪著,他也放心。
江錦喬在台階坐下,從褲袋裡摸了糖果出來,遞給江雁聲:「姐。」
江雁聲一身酒味早就被寒風吹去,正好覺得口中苦澀的厲害,指尖只拿了一顆糖,拆開包裝,慢慢含在唇齒間。
散開的甜膩味道,總能讓心情好上幾分。
江雁聲將頭靠在弟弟的肩膀上,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江錦喬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被慣得要炸天的小少爺,聽到他說會保護自己,江雁聲心裡不得不承認……會有一絲觸動。
在這刻,姐弟倆彷彿之間的隔閡不在了。
「姐。」
江錦喬安靜的坐著不動,看著她眉眼間的疲倦,低低道:「是不是姐夫一家逼你生孩子?」
江雁聲抬頭,眼眸帶著許些訝異看著他:「你聽誰說的?」
「姐夫的奶奶……跟我奶奶打了通電話。」江錦喬出門時,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
江雁聲心裡微顫,那種不安的感覺又來了。
她原以為就霍修默得知了自己流產的事,怎麼又牽扯到了霍老太太面前?
而江錦喬接下來的話。
更是讓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一臉蒼白。
「她們說,你把姐夫的孩子給打掉了。」
江錦喬眼中露出擔憂,倘若是這樣,他就怕姐夫會怪姐姐,又不明一點,問她:「姐,你不想生孩子嗎?」
「不是。」
江雁聲的聲音很顫抖:「我沒有……」
她沒有打掉霍修默的孩子,不是這樣。
「姐?」
江錦喬看江雁聲整個人都不對勁,臉色煞白,就跟被什麼掐住了脖子喘不過氣來。
他伸出手,想去觸碰她。
江雁聲卻反應極大,後退避開了江錦喬,她深深的垂下眼眸,不管不顧站起來,什麼也不說,就往墓園外跑。
「姐!」
江錦喬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而此刻,江雁聲已經無法在靜下來思考了,她呼吸很用力,眸中的淚水模糊了前方視線,一不小心,在漆黑的夜色下,狼狽地跌倒在了雪地里。
江雁聲膝蓋疼的厲害,當場就倒吸了一口氣,連站也站不起來,即便是這樣,身體上的疼痛卻不如精神上的百分之一。
整個人就好似被抽繭剝絲了一般,跪在地上僵著身子。
「姐,你哪裡摔疼了?」江錦喬大步跑過來,看江雁聲在地上低著頭,神色緊張。
他伸手要扶起她,卻發現江雁聲不願意起來。
「別……」
江雁聲搖頭,輕聲恍惚道:「讓我靜一會。」
江錦喬看著她蒼白的側臉,頓了下,片刻后,才出聲:「好。」
夜晚10點左右,墓園的路燈就會關了。
江雁聲狼狽的坐在地上許久,指尖的溫度幾乎冰冷下,她聽到門衛打著電筒過來提醒,低垂的眼睫毛才輕顫著抬起。
「錦喬……」
不遠處,江錦喬站在路邊一根接著一根抽煙,聽到姐姐喊,便馬上捏滅了煙蒂跑過來。
「姐。」
江雁聲沒力氣起來了,將手抬起來給他:「扶我回去。」
江錦喬看她小臉恍惚,不敢多問,先把人帶出墓園在說。
車上。
有暖氣的緣故,江雁聲身上也逐漸變得暖和許些,她累倦的靠在椅背上,冷靜下來后,輕扯蒼白的唇:「去霍家。」
江錦喬一邊開著車,分散注意力看她:「姐,那老太婆會罵你。」
江雁聲有些自嘲笑了笑:「不然呢,躲能躲一輩子?」
她必須回霍家,將孩子的事解釋清楚,霍老太太是什麼脾性,又不是不知道,倘若得罪了,最為難的還是霍修默。
一直以來,江雁聲不奢望自己能討老太太的歡喜,卻也不想得罪了霍修默最敬愛的長輩。
就算霍老太太要為了孩子的事,懲罰她……
江雁聲也只能認下。
江錦喬卻很憤憤不平:「姐,你回江家我護著你,幹嘛回霍家遭受別人白眼。」
江雁聲看江錦喬到底是年輕氣盛,也沒解釋太多,有些事,說了他也不懂的。
她只是淡淡道:「送我回去吧。」
「姐,你……」
江錦喬剛要在說,突然,一道強烈的光線在前方直射過來,兩人談話間,卻沒注意到拐角的路口,有輛貨車迎面行駛……
尖銳的剎車聲響切在冰冷的馬路上,江錦喬猛地轉動方向盤,為了避開貨車,朝旁邊圍欄衝撞去。
砰一聲。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江雁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江錦喬撲過來護住,緊隨而來的,是車玻璃破碎的聲音,幾乎要刺破耳膜。
她暈眩的厲害。
那種壓抑的氣息瀰漫在了封閉的空間里,眼前,擋在面前的少年一動不動,彷彿沒了聲息。
江雁聲大口的喘氣,視線甚至是變得什麼都看不清了幾秒鐘,她快被悶窒死亡,猛地急促呼吸了一聲,眼眸又什麼都看得見了。
「錦喬?」
江雁聲伸手去觸碰江錦喬的身體,卻沾了一指尖的血,頓時間,心臟急劇收縮了下,驚得她臉上蒼白如紙。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從喉嚨硬生生溢出,充滿了無助又絕望:「錦喬,江錦喬!」
……
醫院。
江雁聲在貨車司機的幫助下,將車禍昏迷的江錦喬送到醫院,她人是恍惚的,聽不進去貨車司機的道歉,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手術室的門口。
醫生不讓進,她又不肯走遠。
江雁聲眼眸紅著,死死盯著手術室的燈,她不敢去回想今晚發生的一切,甚至是,不敢去想江錦喬在手術台上的情況。
都是她害的。
江雁聲將唇瓣咬得血肉模糊,拚命忍住了痛哭的衝動,她仰起頭,眼睛用力睜著不敢閉下,就怕一不留神手術室的燈就暗了。
萬一,江錦喬有什麼事。
江雁聲心口就非常發慌,指尖下意識捏緊手心,卻碰到了身上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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