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聲披著一件絲綢繡花睡袍來到樓下,看到了坐在客廳的女人。
她走過去,傭人便端了熱茶上來。
「江雁聲!」
江斯微捏著包站起身,等了不少時間了。
江雁聲幾分慵懶的往沙發一坐,黑色長發還濕漉漉的,很明顯是洗了澡才來見客的。
她端起熱茶淺抿了一下,聲音淡淡:「傷養好了?」
江斯微絕對不會相信這句話會有關心的成分在,說不定這女人的下句話就是要把她再打一頓送醫院去。「上次爸爸把一億還給你,那件事翻篇了!」
「激動什麼?我有說要打你啊?」
江雁聲將茶杯放回茶几上,清了清嗓子,唇角挽著弧度的笑意:「一大早就來擾人清夢,別告訴我,只是為了過來給我看上一眼你出院后還活著?」
江斯微想到過來找她的事,硬是擠出了笑臉來:「當然不是了,怎麼說我們姐妹一場,你昨晚出車禍,我也該來看看。」
江雁聲活了二十四年裡,就沒體會過姐妹深情的滋味,看她說這話也不嫌噁心。
「看完不送,我好的很呢。」
她表面看上去確實很好,一襲繡花的睡袍穿在身,透著女人的嫵媚風情,儼然是女主人的架勢接待客人。
江斯微夢寐以求的活法,都被江雁聲給活去了。
她心底止不住的冒起了嫉妒之意,還要裝的很可憐:「妹妹,其實我今天是有件事求你。」
江雁聲早看透了她,然而,並沒有興趣聽下文:「我一個已婚的普通女人,幫不了你什麼。」
江斯微被她嗆聲個半死,強忍著脾氣繼續說完:「昨晚跟蹤你的其中一家媒體老闆,是我朋友,我也有股份在裡面。」
江雁聲聽了,眼睫毛都沒顫動一下:「嗯。」
就一個嗯?沒話了?
江斯微停頓了幾秒鐘,語氣帶上了懇求:「你想要錢還是股份我都給你,能不能別把這家媒體整死?」
江雁聲忍不住笑出來:「我看起來像很缺錢的,還是像貪錢的?」
錢,對於江雁聲現在的地位身份而言,根本就拿不出手來交換什麼。
江斯微咬著下唇,低低道:「一句話就能了結的事情,你也沒受傷,能不能別每次都把它鬧得很大?」
「我喜歡,你管的了?」
江雁聲看著她,眼中閃過一道嘲諷的涼光:「你跟你媽不是很手段,當初都能讓我爸出一個億來消除我心頭之恨,怎麼,這次一家媒體公司而已,讓我爸給你朋友再開一個啊。」
「你陰陽怪氣的諷刺誰?」江斯微臉色變得很難看,話里意思誰聽不明白?
江雁聲紅唇吐出三個字:「你說呢?」
「江雁聲,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吵架。」江斯微最後一次問她:「你到底願不願意把事情小事化了?」
江雁聲換了個姿勢靠在沙發上,笑的很靜涼:「不然你還想怎樣啊?江家大小姐?」
江斯微沒籌碼也不會冒失跑來,她最清楚不過這個女人心底在意的什麼,除了一個叫霍修默的男人外,就是另一個女人了。
「江雁聲,你不是一直在問爸爸,你媽媽為什麼走嗎?」
這句話一出,整個客廳都靜下來。
江雁聲潔白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了,漆黑的眼眸直直望著她。
江斯微被盯著心底發毛,鼓起勇氣往下說:「我知道,你想聽嗎?」
想嗎?
江雁聲做夢都想知道。
從媽媽走的那天起,她就十幾年來都在問這件事。
沉默久良,她開口道:「江斯微,你最好別騙我,否則我會弄死你。」
江斯微內心恐懼感漸褪去幾分,換上了冷笑的表情:「你可以找錦喬求證啊,當時我和他在門外偷聽到奶奶跟爸爸的對話。」
江雁聲慢慢坐直了身,眼底的情緒過於複雜又看似很冷靜,抿唇道:「你說。」
江斯微屏住了呼吸,把事情一字不漏跟她說。
……
上午還陽光照耀,下午卻下起了陰雨。
繁華的都市街道上,行人都匆匆跑過,只有江雁聲一人慢步在走,看著人群,卻無法尋到一日比一日遠的熟悉影子。
她走了很久,最終在公共的椅子坐下來,雨傘被擱在旁邊,任由綿綿細雨吹打著她的髮絲。
「媽媽,我再吃一顆糖好不好?」
一道軟萌的女童聲響起,江雁聲抬頭望去,當看到了有個女人牽著小女孩從眼前走過,心中壓抑的酸痛滋味時間就涌了上來。
她雙眸顫抖,盯著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一顆顆的淚水無聲的劃過了潔白的臉頰,滾落到了脖頸間,是一種很冰涼的觸感。
「媽媽。」
江雁聲唇齒間溢出這兩個字,雙手捂著臉,將自己縮成了一團,再也無法控制痛哭的情緒。
一直以來,女人大張旗鼓的離開其實都是試探,真正的離開是沒有告別的,在她記憶中的母親,是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穿著很平常的一件白色裙子,出了門。
然後,也就在也沒有回來過……
她很多年都在想這個問題,當初媽媽為什麼不帶她一起走?如今,似乎江斯微的話,很好的解釋了這一點。
江雁聲此刻的心臟又酸又脹,情緒快要壓制不住了般,她深呼吸幾口氣,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嘟嘟了沒兩聲,那邊很快被接通:「喂?姐?」
江雁聲剛哭過的聲音很啞,語速很快:「接下來你不用解釋也不用問為什麼,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江錦喬,你跟我說實話,當初你是不是偷聽到爸爸親口跟奶奶承認了,我的媽媽是跟一個陌生男人走的?」
江錦喬頓時沒聲了,過了好半響才說:「姐,你現在在哪?」
江雁聲一字一字重複道:「告訴我。」
「姐,我……」江錦喬沒法說這事,結結巴巴的:「爸爸就是說你媽媽和他過不下去了……」
「所以就婚內出軌了是嗎?」江雁聲淚水從臉頰滑落下來,心臟作痛得讓她感到了一陣窒息感,很自嘲的輕笑:「我堅持了這麼多年,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笑話,還妄想讓別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