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用修長白皙的手掌拿著調羹緩緩地攪拌著咖啡，終於抬起頭來，她與姜淺予長相酷似，但氣質截然不同，因而面對面相處時反倒讓人生不起她與小妮子很像這種念頭來，精緻美麗的臉龐微微透出了些許的審視來，輕聲道：「你是誰？」

「她哥哥。」

林軒微微遲疑后，還是如實回答：「從她九歲后。」

林軒覺得這個答案應該是有些出乎沈媛所料的，就算她想象力再豐富，除非事先知道，應該也不可能猜想出這樣一個身份來，不過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波動來，不論是吃驚還是其他，都沒有，她只是依舊保持著原本略微冷淡的平靜目光，又深深地打量了他兩眼。

林軒想了想補充道：「老媽為了讓她早上學，年齡報的有點大，當時她應該還沒滿八歲，到現在應該快十年了。」

沈媛似乎有片刻的恍惚，眼神空洞了幾秒鐘，才又問：「她應該快十七歲生日了吧？」

林軒點點頭，「還有不到一個月。」

沈媛輕輕呼出一口氣，又愣了兩秒鐘，繼續問：「她呢？」

「上學，大一。」

沈媛精緻絕倫的面孔上終於第一次出現了愕然神色，喃喃地道：「大學……」

爸媽分開的時候兩人尚且年幼，因而這對姐妹互相的印象也就都停留了在那個時候，沈媛自己也不過剛上大學而已，有時候想起妹妹來，也會猜測她在什麼地方，該讀幾年級了，算算年齡，覺得她這時候多半在高中，或許會因為中國的高考而刻苦，每天背書做題，卻從不曾想過這樣突如其來地得知到了她的消息，她居然也已經上大學了。

林軒見她發獃，也不打擾，靜靜地等她慢慢消化自己帶來的消息，沈媛很快回過神來，明亮眸子恢復清明，盯著著林軒問：「你知道我在這裡？」

林軒搖頭道：「這是一個巧合，我來巴黎前從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你，我只是很偶然地在街邊看到了你的廣告……你們兩個長得很像，而我恰好不久前才剛剛知道她有一個姐姐。」

「所以就你跑到現場去大喊？」沈媛眼中多了一抹笑意。

林軒有些尷尬，「事出無奈，不得已行此下策，還好沒被趕出去。」

沈媛笑了笑，這是林軒第一次看到她笑，老實講，她畢竟年長兩歲，氣質也更偏於冷艷，笑起來很有衝擊力，好在林軒整天對著小妮子，多少有了些免疫力，也只是一笑，拿起自己的水喝了一口——剛剛喊得太大聲，嗓子有點干，所以雖然是在咖啡廳但他雙沒有點咖啡。

沈媛不知道在想什麼，笑了很久，伸手攏了攏散落在胸前肩上的長發，又問：「你有她的照片嗎？」

林軒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照片，然後遞了過去，道：「裡面基本都是她的照片。」

沈媛說了聲謝謝，然後微微起身，雙手接了過來，不再說話，坐在那兒靜靜地翻看著照片，她看得很慢，幾乎是每一張照片都要看很久，而且看她手指滑動的方向，似乎有時候還會往回翻，大多時候眉眼唇角含笑，有時候微微蹙眉，也有時候默默靜思。

林軒手機裡面的照片有的是自己拍的，有的時候小妮子拿他手機拍的，也有的是他偷偷從小妮子手機裡面傳過來的，基本都很健康，有不多的一些不好讓人見到的，比如兩人的合照，比較親昵的那種，以及小妮子有些被他判定為太清涼的照片，統一都隱藏了起來，免得有時候不慎被人看到，連小妮子自己手機裡面的，也被他順手給刪了或者藏了起來。

照片蠻多的，具體多少張肯定不記得，林軒只記得自己上次看手機儲存的時候，照片佔用內存似乎是有七個G……

按沈媛這個翻看速度等到天黑也看不完，不過不論是林軒還是坐在沈媛旁邊的黑人女人都並沒有要催促的意思，時間如逝水，上前的時候總覺得很慢，只有在回頭的時候才會發覺過去了多久。

沈媛清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只見燈光霓虹閃耀的夜景，她微微愣了一下，這才呼出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朝林軒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過去了這麼久。」

林軒笑道：「可以理解。」

沈媛有些感激地笑了笑，又道：「我可以用你的手機給我郵箱發一份嗎？」

林軒自無不允，沈媛就用他的手機往自己手機裡面發照片，傳輸的過程中又問：「你要吃點東西嗎？」

天都已經黑了，林軒確實也覺得有點餓，於是笑道：「我客隨主便。」

沈媛一笑，看得出來她這會兒對林軒的印象不錯，至少不再吝嗇於笑容，問了林軒有沒有忌口的東西後點了菜，然後問出了讓林軒愣住的問題：「她什麼時候去北美？」

林軒愣了兩秒鐘后仔細地打量著沈媛，她似乎也因為林軒的表情而有些驚愕，如此互相對視了幾秒鐘后，林軒才皺眉道：「什麼去北美？」

沈媛也蹙眉道：「她不願意去嗎？」

「等等。」

林軒整理了一下思緒，「你說的淺淺去北美，是什麼意思？她什麼時候說過要去北美？」

沈媛揚了揚眉，「淺淺？」

「她現在的名字叫做姜淺予，『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的淺，妤字缺一半的予。」

關於小妮子改名背後的一些含義，林軒也只是從后媽的角度去揣度，並不能確定，更不能說破，因而就換了個比較委婉的方式，也算是對沈媛問小妮子什麼時候去北美這個問題的回應。

「姜……淺……予……」

沈媛喃喃半晌，端起咖啡杯輕輕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黑咖啡，並沒有再在小妮子的名字上做糾纏，好看的眉毛無意識地蹙著，「這麼說，你根本不知道她要來北美的事情？」

林軒搖搖頭，問道：「你確定她要來北美？」

沈媛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立即回答，林軒繼續道：「這件事情，應該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或許吧。」

沈媛嘆了一口氣，她似乎不想再提這件事情，林軒卻不可能不問，然而沈媛卻先一步又拋出一個問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已經問半天了！」

林軒心中腹誹了一聲，然後含笑道：「當然。」

沈媛那雙明亮耀眼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隱約凜冽的寒意，「我生在北美，長到這麼大從未回過國，因而對於中國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中國的哥哥，手機裡面都會存很多妹妹的照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