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中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如果人生本是一場修行，哪怕林軒無疑就是一個註定不凡的重修者，人生本沒有重來，而他幸運地獲得了這個機會。

處江湖而遠江湖，知世故而不世故。

林軒已經不記得這是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卻深以為然，有時候捫心自問，想著自己多少觸摸到了這種境界。

他不是衝動莽撞的少年，一時熱血就可以任著自己的好惡胡來，他已經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人情、禮法、世故的力量，並且深深地敬畏這種充斥社會每一個角落的可怕力量，卻不會被它綁住手腳。

世俗眼光、道德倫理、法律條規，這都是不同的東西，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其中的界限與差距，所以他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喜歡姜淺予，並且為此而行動。

然而這不意味著他可以忽視掉小妮子的想法。

自來杭這些天來，大概因為遠離家庭，一些禁錮與影響就在不知不覺中削弱了許多，哪怕是最初決定將這段感情掩埋掉的姜淺予在這段時間裡也或多或少地有一些「不該」之處。

這個夜晚無疑也在其列。

聽她說完后林軒只輕輕應了聲：「嗯。」

她在黑暗中偏頭望來，緩緩展顏一笑，麗色無儔，隨後就這樣怔怔地躺了半晌，才復又一笑，起身說道：「我回去啦。」

林軒翻了個身，臉貼在床單上，視角朝上地盯著她道：「要不今晚就在這裡睡唄？你看到了，我是一個正人君子。」

姜淺予伸手打了他一下，起身下床。

林軒也跟著下了床，姜淺予回頭瞥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穿過客廳回自己房間，先打開燈，立在門前，盈盈地望著他，柔聲道：「好啦，回去睡覺。」

林軒點點頭，「睡吧。」

「嗯，晚安。」

「晚安。」

最後這兩句話多少有些不合時宜，自然也不會有人去追究，林軒回到自己房間，想了想后還是重新又把衣服給脫光，躺下睡覺。

一夜無夢。

翌日早上在生物鐘下準時醒來的林軒並沒有如同往日般直接起床，躺在那兒愣了好久，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情，浮現出了許多念頭，然而當在某刻掠過一個念頭后，就再也揮之不去：

勞資的人設要崩了！

昨晚那個慫貨哪裡還是姜景白？

胡思亂想一陣，穿衣起床，如同往常般準備早飯，小妮子也很快起床，她顯然是洗漱后才出來的，另換了身嫩黃色長裙，清新純美，全然看不出大半夜爬哥哥床上去來的模樣。

「哇！」

吃早飯的時候小妮子忽地毫無預兆叫了一聲，把林軒給嚇了一跳，就見她滿臉驚喜地道：「冉清歡已經到杭城了，有人看到了，還拍了照片，你看你看……」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舉起手機來給林軒看，林軒就伸著腦袋瞅了一眼，奇怪道：「她來這幹嘛？」

「音樂會呀。」

林軒這才想起來小妮子上次說過的音樂會，「哦」了一聲，順勢就把手機給搶來往桌上一扣，「吃飯的時候不要玩手機。」

姜淺予哪裡能想到這混蛋說翻臉就翻臉，伸腳在飯桌下踢了他一下，睜大眼睛瞪他道：「還我！」

「不還。」

「還不還？」

「不還。」

「你不還我就不去了。」

「那剛好，我也不想去。」

「你再說一遍？」

「咳……吃飯的時候玩手機會分散注意力，影響食慾，抑制消化液分泌，腸胃蠕動減弱，消化器官供血不足，妨礙消化，時間長了還會引起胃病……好吧，這些都不重要，我就是心疼你，還要軍訓呢，早上要多吃一點，再說了，好容易見著你，你看手機時間比看我的時間還多，還不准我有點脾氣啊？」

姜淺予很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吃飯。

林軒又道：「今天陳哥回來，估計要請我們吃飯，你要不要來？」

姜淺予哼道：「那是你們的慶功宴，我去做什麼？」

林軒笑道：「功勞簿有我一半，自然就有你的一半。」

「嘁。」

「我說真的，今晚不是單純的慶功宴，蘇洛雨可能也會去，還有其他一些人……sky重回LPL肯定要從魚龍俱樂部獨立出去，這事早有規劃，一些老闆估計今晚會現身，薛雲琪他哥，江映雪她媽，可能都會來。」

「跟我有關係嗎？」

「有啊，他們這些都是各自持股的話事人，別忘了我加入sky的時候跟陳慕雨有過約定，我也是要股份的……這不就是你說了算嘛。」

「嘁，人家才不稀罕呢。」

「是嘛？不稀罕都開始自稱人家了？「

「不想理你了。」

……

吃罷早飯後，林軒照例送小妮子去學校，到校門后也就自個回來，先給自己駕校的教練聯繫了一下，然後開始刷題準備考試——距離德瑪西亞杯還有兩個月，他準備在這期間先把自己的駕照給拿到，然後就可以買車了，免得有時候要用不便。

中午的時候小妮子回來吃了飯，然後告訴他晚上要跟舍友一塊去玩，就不去那個慶功宴了，這事她去不去都沒有影響，林軒也不介意，吃完飯後她去午睡，林軒繼續刷題，卻意料之外地接到了陳慕雨的消息，問他是否有空。

陳慕雨事務繁忙，這個繁忙與正常上班的繁忙自然不同，而是到了他這個地步，不論吃飯娛樂休閑，其實都與事業脫不了關係。

就如同這次找林軒，是打算給他引薦個人認識一下，倒也不算是陌生人，是薛雲琪的哥哥，叫做薛煌。

薛家靠醫藥保健行業起家，資本雄厚，不過到了一定程度后遭遇發展瓶頸，轉而往其他領域尋找機會，地產、金融、電子產品等都有涉獵。

薛煌雖是薛雲琪的哥哥，可年齡已經三十多，早已經掌握了家中許多生意與資源，電競行業雖然發展迅猛，但卻不在薛家著手未來的規劃中，薛煌對此也不甚在意，之所以投資sky，一方面是因為薛雲琪，而另外一個方面，卻是將此當作了與陳慕雨展開進一步合作的契機。

他看重的是陳慕雨這個人，以及在其身後的蘇家。

兩人前些年關係不錯，然而因為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也有過一些不愉快，彼時陳慕雨事業初見成果，與薛家卻是相差甚遠，然而短短數年過去，魚龍集團迅速壯大，已是連薛煌都不敢小覷了，所以才借著薛雲琪想要打職業的機會重新修復了關係。

投資sky便是一種善意，進一步修復當初的裂痕。

當初陳慕雨與林軒提起薛雲琪時有所保留，這自然沒有什麼惡意，他不可能上來就跟林軒說當初幫過他的薛煌後來與他發生過不愉快，後來蘇洛雨與姜淺予曾聊過這些，隨後經小妮子轉述，林軒才了解到這些。

當然，蘇洛雨不可能把話說的如此直白，其中有不少小妮子推測的部分，不過多半與事實出入不大。

而小妮子說完這些后，曾很八卦的表情補充說，她覺得當初陳慕雨與薛煌鬧得不愉快，可能與外界傳言與陳慕雨關係曖昧的美女解說姜珞櫻有關。

這種揣測全無根據，因為網上資料表明姜珞櫻家庭一般，雖說擁有著一定人氣，長得也漂亮，不乏追求者，可並沒有和什麼富家闊少有過什麼牽扯，會跟薛煌扯上關係的概率不大。

這類事情林軒並未關注過，因為就他看到的，陳慕雨與蘇洛雨感情很好，包括姜淺予也曾說過，網上那些陳慕雨與姜珞櫻關係曖昧、很可能是小三的傳言根本站不住腳。

兩位大佬見面的地方有點奇葩，是在魚龍網咖裡面，這讓林軒多少有點無語，於是又想可能是要一塊打遊戲，也許就是英雄聯盟，畢竟陳慕雨可是當年的世界第一人，可找到包廂后才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多。

遊戲倒是也算遊戲，可卻不是什麼網游競技，而是……

鬥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