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林軒對馮光亮和于海洋的異樣表情視而不見，含笑向楚茗點點頭，完全是第一次見面的表現。

楚茗當然也不會說剛剛的尷尬事情，就也小聲說了句你好，算是正式認識，于海洋心中狐疑，就問了句：「你們認識？」

「算吧，今天學校新生報道，見過一面……」

林軒點點頭，倒沒遮掩什麼，只是略過詳情而已，看了眼楚茗，笑道：「當時還在想果然杭城出美女，沒想到是老鄉。」

楚茗臉頰微紅，看著還有些羞，瞥了眼林軒，彎月般的明眸晶晶閃亮，非常動人，不過倒是落落大方的性格，聽林軒這樣說，也就抿著嘴角笑道：「我也是，早就聽說你也考的西大，原本還在想會不會遇見呢。」

這兩人看著還蠻投緣，于海洋見狀心裡不免有些不太舒服，就忙說外面熱，趕緊進去吧。

四人到了包廂，好幾個同學都已經在了，有些眼熟，有些則沒什麼印象，熟悉的人也有，也是同班的郭嘉，這傢伙當初也喜歡許清如，畢業前孟華表白事件，許清如驚爆眼球的一吻可以說讓他心如死灰，整個暑假都沒什麼精神。

他成績比不得許清如，原本打算大學報考一個鷺城的高校，跟她一個城市多少也算近水樓台，有些機會，哪怕是個念想，可那次事件后，基本就是默認許清如會跟林軒雙宿雙飛，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報了杭城。

卻沒想到林軒根本就沒有跟許清如在一塊，這讓他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太武斷了，許清如那天擺明就是為了拒絕孟華才親林軒嘛。

人有遺忘和規避痛苦的本能，作為許清如追求者的郭嘉來講，自然不願意相信是林軒放棄了許清如。

只不過這樣一來，他沒能跟許清如去鷺城，反倒跟林軒一塊來了杭城，這讓他心中格外鬱悶，見到林軒后態度也不怎麼熱絡，終究是同學，且得知孟華跟許清如一塊考進鷺城大學的消息后，倒是覺得跟林軒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味道，不熱絡也沒多冷淡，打了個招呼，就各坐一旁。

根據小世界現場（六度空間理論），這世界上相差再多的任何兩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五個人就能認識這世界任何一個人。

而把全世界縮小到一個學校的時候，六度空間大概可以變成三度空間，這次共組織了十多個學生，通過中間人一介紹，基本都是有著些交集，且很多都是聽過名字的，認識起來倒不難。

都是剛進入大學，心情舒暢，又是陌生環境下跟母校的人相聚，氛圍熱的很快，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玩遊戲的玩遊戲。

林軒唱了首《倒帶》，隨後下意識地拿起手機看了看，自然沒看到小妮子給他發什麼消息，收起手機，就看到另外一邊楚茗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還有于海洋馮光亮他們玩骰子，大概是輸掉了，喝了半杯啤酒後就讓另外一個人玩，然後走過來坐下。

她坐下後轉過身，就看到林軒旁邊的林軒，臉紅了一下，林軒倒是表情如常，指了指服務員剛端過來的西瓜，楚茗搖搖頭，他就自己拿了塊慢慢啃，看著旁邊另外一個女孩子唱歌。

唱得是蘇洛雨的《等》。

燈火霓虹夜色漸漸深

宿雨又添枕間痕，不見夢裡人

去年說此門，傻傻笑著還不知離分

哭一場花落秋雨，涼淚盡人難忘

……

詞曲唱都是蘇洛雨，這讓林軒不免有些好奇如今已經是電競圈傳奇人物的陳慕雨，與這位豪門出身的大明星當年究竟有過怎樣的往事，下意識地浮現出來一些偶像劇里狗血劇情的時候，就聽旁邊楚茗嗓音嬌脆地「喂」了一聲。

林軒轉頭看去，卻見楚茗斜劉海下彎月般晶亮明眸輕輕眨了眨，閃耀著很好奇的神彩，微微壓低了些嗓音，「我能問你一件事情嗎？」

林軒點點頭，示意她隨便問。

楚茗眨了眨眼，「你為什麼沒跟許清如在一起啊？」

林軒有點無語，這妹子也太八卦了，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直白地問人家傷心事真的好嘛，你就算不知道為啥沒在一起，也該聽說過表白被拒的事情吧？

他把啃乾淨的西瓜皮放到桌上，笑道：「被拒絕了唄，不是早都傳開了嘛。」

「那天孟華表白，許清如不是還親你了嘛？」楚茗一雙明眸亮晶晶的，盯著他，很顯然知道的還蠻多。

兩人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多大聲，包廂里還有人在唱歌，顯得有些吵，因此楚茗問話的時候，就往他這邊靠了靠，這樣一來，不要說是身後正玩骰子還不忘盯著她的于海洋，就連其他一些同學眼神都有些古怪。

不論是她還是林軒，其實都是這次聚會裡比較吸引人目光的人，楚茗自不必說，與許清如一般，原本就是學校里知名度比較高的幾個美女之一，如今又有名校光環加身，即便是這次不到二十人的聚會裡，喜歡她的人多半就不止一個于海洋。

而林軒受到的關注其實比她更甚。

不管是常看比賽的還是看直播的，最近這段時間都沒少被「腳本怪」「大舅子」這幾個字轟炸過，何況他們作為同學，原本私底下的議論與傳播就不少，哪怕是不認得林軒的人，偶爾跟同樣玩遊戲或者看直播的朋友提起來，都會說「那是我同學」「我們一個學校的」這種話。

乃至於林軒在學校里的一些事情，尤其是跟許清如間的糾葛，自然也在很多時候會被當成一種談資。

而有些看林軒直播的，說這話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學他，用一種隨意自然的語調輕描淡寫，儼然很有一種姜景白式裝逼的范兒。

這些事情林軒自然是不會知道的，而楚茗的問題其實也很好回答，諸如郭嘉這種人早就給出來了答案模版，因此他也就笑道：「那只是為了拒絕孟華而已。」

楚茗顯然對這個答案是不相信的，卻也只是抿嘴一笑，沒有再談論這件事情，「開學了，你還直播嗎？」

「播啊，都簽約了，哪能說不播就不播。」

「在寢室的話方面嗎？」

「我住校外，剛跟輔導員申請過，不過接下來這段時間要軍訓，可能直播的時間不多吧。」

楚茗點點頭，臉上有些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那我有時間的話也去看。」

「你也玩？」

楚茗搖搖頭，「我就玩過幾局，不過我是播音系嘛，聽人說你直播很好玩，講話很有意思，去學習一下。」說到後面，就有些玩笑般的輕鬆語氣，自己先抿嘴笑起來。

林軒啞然。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接下來是楚茗點的一首《心愿》。

這首歌林軒也曾聽過，並不是什麼很有名的歌手，只是四個女生在高考後的合唱，甚至沒有專業的錄音棚，只有四個女孩子十七八歲的年華，彈著簡簡單單的一把吉他，嗓音純凈而真實，自然而然就有一種讓人動容的力量。

時隔二十年，當年歌者已經奔四，這首歌再從楚茗的口中唱出來，讓人有種時光倒退重疊的錯覺。

看得出來楚茗很喜歡這首歌，她人長得漂亮，能被西大播音系提前錄取，嗓音條件自然也不錯，一首歌唱罷，就引得滿場喝彩。

于海洋在這個時候，就也走過來坐在了楚茗身旁，顯然很不甘心或者放心讓楚茗呆在林軒身邊，林軒對於于海洋這種心態倒是能理解，心裡暗暗好笑之餘，自然不會去跟于海洋爭風吃醋。

楚茗跟于海洋三年同學，對他喜歡自己的事情自然也很清楚，只不過於海洋從沒表白過，她總不能直接說我們沒希望，只能比較委婉地給出一些勸告和回應，想讓他放棄，然而于海洋始終置若罔聞，甚至於在她提前被西大錄取后，也直接跟到了杭城來，讓她頗為無奈。

長情是一種告白，但很多事情都是要看方向的，天鵝不可能棲居泥塘，青蛙也不可能翱翔天空，他眼裡只有她，而她眼裡是夢想和遠方，或許有感動，但沒有感覺就是沒感覺。

也許在多年後，她可能會放棄愛情，不再追求什麼感覺，想要嫁個對她好的人，安穩度日，可在眼下而言，顯然還沒那種心境。

于海洋一臉熱切地坐過來聊天，楚茗也就保持著一個不會讓他覺得被冷落與忽視的尺度，時而回應一下，聽到有手機響動，就拿出手機來回消息。

林軒看著這一幕，卻有些怔怔的出神。

小妮子受歡迎程度比楚茗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實際上除了湯澤外，並沒有其他追求者出現在她的生活里，至少沒有出現在林軒的視野里。

至於劉漢東，他只是無數傾慕暗戀大軍里的一員，沒有敢於付出行動的追求，自然也不會形成競爭力，不在考慮範圍內。

但這自然不是說除了湯澤外，她就沒有其他的追求者。

只是她處理的很好，不會讓那些人影響到她的生活，而如果更具體一點的說，這個生活，大概就能說是林軒。

哪怕是當初回老家后，她曾說過各自去找另外的，喜歡的人。

林軒曾說過要去找許清如，也有一個陰錯陽差讓小妮子很為難的蔣雨晴杵在那兒。

而她。

從始至終，身邊都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有形成競爭力的異性。

想起那天小樹林里那句倔強而天真的「我不嫁人」，林軒感覺心臟微微縮緊。

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