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很普通的臉,鷹鉤鼻,小眼睛,是個放在人群里不會讓人注意到的人。
他高瘦,一雙眼睛冰冷,無情。
我的心瞬間就涼了。
這是一個說到做到的男人。
我抿緊唇,唇色被我抿的發白,手指骨節根根泛白,包被我扭的變形。
我說:「遠遠好好的,他不會有事。」
男人,「剛剛從你旁邊走過的人還記得嗎?」
我閉眼,指甲翻飛。
好幾秒,卻像過了一個世紀,我睜開眼睛,聲音冷沉,「我怎麼能確定我跟你走了你就能不傷害我兒子?」
「你覺得你現在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
我沒有。
如果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我可以無所畏懼,可我不能拿遠遠冒險。
我說:「我是沒有資格和你談條件,但是,你應該不想在這殺人吧?」
「你要在這殺人,那麼派你來這的人應該就脫不了關係了。」
「更何況,她的目標是我吧。」
我笑看鏡子里的男人。
男人盯著我,我也看著他。
我們無聲對峙。
好久,他說:「你要敢耍花樣,你和你兒子都要死。」
話落,他打了個響指。
我立刻進去,看見那個剛剛進去的男人站在裡面。
剛好在一個隔門外。
我瞬間就知道遠遠在裡面。
我立刻跑到隔門敲門,「遠遠,快出來,媽媽來了。」
遠遠立刻開門,「媽媽,我剛剛……」
遠遠一下就看到站在我身旁的男人,他小嘴閉上。
小手抓緊我。
我笑著牽著他出去,拿出紙巾給他擦後背的汗,邊擦邊說:「媽媽肚子有點疼,你待會先回去,免得你奶奶擔心。」
遠遠皺眉,轉身看我,「遠遠可以等媽媽。」
我笑,「媽媽說了肚子疼,肯定是還要一會,你奶奶和你爸爸待會看不到媽媽,會找過來的。」
「遠遠也不想爸爸和奶奶擔心的對不對?」
遠遠看著我,小嘴抿緊。
我給他把背上的汗擦乾,又給他把襯衫拉下來,塞進褲子里,然後給他把西裝理好。
「好了,回去吧。」
遠遠站著沒動。
我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下,「兒子,乖。」
遠遠時小手握緊,大眼定定看著我,好一會,點頭,「媽媽快點回來,遠遠回去,過會兒媽媽不回來,奶奶看不見媽媽也會擔心。」
「好,媽媽很快回來。」
我摸了下他的臉,在他額頭上親了下,「快去,媽媽看著你走。」
遠遠轉身離開,我一直站在那,看著他一步三回頭的走,揮手。
遠遠,只要你安全了,媽媽就放心了。
一直靠在牆上的男人走過來,手裡的槍抵在我腰后。
我眼睛合上,嘴角彎起一抹笑。
舉行婚禮,國外,海邊。
這是成沁雅給我準備的墳墓。
當然,也是成沁琳。
面對同樣的敵人,那麼,敵人也可以是朋友。
暫時的朋友。
我被帶到和酒店相反的海邊,男人槍抵著我,命令,「走進去。」
我面前看不到盡頭的蔚藍大海,陽光灑落,海風輕吹,海面上鋪了一層細碎的金子。
真漂亮。
突然的,我想起昨晚的夢。
成沁琳和成沁雅看著我,她們對我露出了得意,暢快的笑。
我則是一點點沉入海里。
而現在,我就面向大海,一步步向前,自己走進這表面漂亮,實則可怖的海。
只是和夢境不一樣的是,沒有恐懼,沒有害怕。
我很平靜。
藺寒深,你會來救我的。
對不對?
帶著涼意的水浸透皮膚,漫過我的小腿,膝蓋,腰際,然後逐漸到我的胸口。
腳下不穩,水越來越涼。
我閉眼,繼續朝前。
當水漫過我肩的時候,一股厲風過來。
我腿一抽,整個人沉到海里。
而我剛沉到海里,就聽見嗖的一聲,子彈劃過水面的聲音,我的肩被穿透。
呃!
我捂住肩,紅色的血在海里漫開,我整個人失重,沉進去。
這時,一陣海浪捲來,我身體被捲起,拋在了更深的海面,我一點點下陷。
和昨晚夢裡的感覺一樣。
窒息,呼吸不了,動不了,身體變得不是自己的。
可儘管如此,我依舊聽見子彈落進海里的嗖嗖聲,怕是把一個彈夾全部打完。
只不過聽不見電視里的砰砰聲。
我知道,這是消音槍。
不會發出那麼大的動靜。
而且,我自己走進海里,避免我游泳,僥倖逃生,也要用子彈把我射殺,保證我萬無一失的死。
看來她倆真的對我恨之入骨。
即便是用自己的幸福來陪也在所不惜。
我笑了。
她們算的很好,我的確沒辦法反抗。
到現在,我除了死,沒選擇。
意識逐漸消失。
都說人在死的時候腦子裡會浮現自己的一生,可我腦子裡只有藺寒深。
他總是不悅的臉,總是不耐煩的神色,總是皺起的眉。
可怎麼想都怎麼喜歡。
好奇怪。
明明你都沒怎麼對我笑,我怎麼就喜歡你這樣的冷臉?
藺寒深,如果可以,我想看你的臉看一輩子。
如果可以,我想對你說,謝謝老天爺讓我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