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一切都很亂，在楊曉倒下去沒多久，胡蜜就說她肚子疼。

常和原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抱住胡蜜，讓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那一刻，我心涼了。

救護車很快來，醫護人員把楊曉送上車，常和原也抱著胡蜜上車。

我要跟上去，想起一件事，看向四周，才發現常甜站在酒店門口，看著常和原和胡蜜，就這麼一直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趕緊跑過去，「甜甜，我們去醫院。」

現在這個情況，已經無法顧慮甜甜了。

甜甜什麼都沒說，很乖的跟著我上車，直到醫院。

楊曉被送到急診室，胡蜜也被送到婦科。

常和原站在走廊上，焦急的來回走動。

但我看的出來，他焦急的不是楊曉，而是胡蜜。

他很在乎胡蜜肚子里的孩子。

突然，手上動了下，我低頭，常甜掙脫我，來到常和原身後，「爸爸。」

常和原一下僵住。

我也僵住。

怎麼都是自己的女兒，常和原很快反應過來，轉頭，臉上是不自在的笑，「甜甜，爸爸……」

常甜打斷他，小小的孩子聲音還稚嫩，卻像尖刺一樣扎在人心裡，「爸爸，剛剛媽媽暈倒了，你為什麼不抱她，抱別的阿姨？」

常和原臉色白了。

常甜繼續問，「那個阿姨說她懷了你的孩子，爸爸，你要和別的阿姨生孩子嗎？」

常和原的臉瞬間頹敗。

常甜還在說：「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

一句句的質問，一聲聲的爸爸，我眼裡瞬間湧起淚。

楊曉曾說，沒有孩子好，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我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我體會不了楊曉說這句話時的感受。

現在我體會到了。

沒有孩子，她可以無所顧忌，在酒店裡面就可以大聲的質問，吵鬧，用正妻的氣勢打小三，罵小三，捍衛自己的家庭。

可有孩子在，她不能。

常和原蹲下，要去抱甜甜，甜甜卻後退，稚嫩的聲音清脆有力，「老師說家是由爸爸媽媽孩子組成，可以有爺爺奶奶，可以有外公外婆，可以有姑姑嬸嬸，但沒有阿姨。」

常和原的手僵在空中，一瞬間像老了好幾歲。

我不知道現在的孩子是不是很早熟，但常甜說的這幾句話，足以見她的聰明，冷靜，和她在我心裡的印象大相徑庭。

但不管怎麼樣，我替楊曉心疼，替常甜心疼。

家，多美好的一個字啊。

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胡蜜的檢查先出來，說沒什麼事，常和原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就問，「孩子呢？沒事吧？」

醫生說：「沒事，孕婦不要過於激動，多注意休息。」

說完，把手中的記錄本遞過去，「你是她老公吧，簽下字。」

我不想再看下去，牽著常甜去急診室外等著。

還好，醫生很快出來，我立刻問，「醫生，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醫生，「孩子保住了，只不過有流產跡象，這段時間先住院保胎。」

「孩子……」

饒是我覺得楊曉暈倒是身體哪裡出了問題，卻怎麼都沒想到是懷孕。

常和原聽到了醫生說的話，很快過來，「什麼孩子？」

醫生上下看他，「你是病人家屬？」

常和原立刻說：「是！我是她老公。」

醫生皺眉，「她懷孕三個月了，你不知道嗎？」

竟然三個月了……

我懵了，腦子空白。

而常和原很快反應過來，「我不知道，她沒跟我說，她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把剛剛對我說的話對常和原重複了一遍，末了說：「不要讓孕婦受刺激，很容易流產。」

常和原趕緊說：「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他說完就趕緊跑進病房，而甜甜已經先一步進去，站在病床前拉著楊曉的手叫媽媽。

這邊醫生走了，胡蜜那邊的醫生過來，「誒，你還是不是胡蜜的老公了？」

常和原臉上的欣喜僵硬。

都說狗血狗血，我以前覺得我遇見的已經很狗血了，但今天，我重新認識了狗血兩個字。

一個懷孕三個月，一個懷孕一個月。

常和原，你要怎麼做決定？

楊曉在兩個小時后醒過來，我和甜甜一直在這守著，而常和原在這裡呆了一會後胡蜜就過了來，哭著說對不起楊曉。

我讓常和原帶胡蜜離開，不要吵到楊曉。

常和原尷尬的讓我先照顧一下楊曉便帶著胡蜜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我這是在哪？」楊曉迷迷糊糊的問，甜甜立刻叫，「媽媽！」

我看過去，趕緊把水放下，「這裡是醫院，你別激動，好好休息。」

之前楊曉沒告訴我她懷孕的事，我猜她也不知道。

「醫院……」楊曉看向四周，眼神迷濛。

甜甜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媽媽，媽媽……」

楊曉看向甜甜，這孩子從來醫院后就一直沒哭，現在看見楊曉醒了，眼淚才掉下來。

「甜甜……」楊曉眼睛變的清明，她想起來了。

「媽媽！」甜甜一下撲進楊曉的懷裡，哭了出來。

楊曉眼淚也跟著流，我看著她們，像看見當初被趕出陸家的我。

只是楊曉比我更絕望。

身邊有一個孩子，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她該怎麼辦？

醫生說不能讓楊曉受刺激，但她這樣和甜甜哭，很影響情緒，繼而影響孩子。

我不知道她在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個孩子後會怎麼樣，但我知道，我要告訴她。

不管怎麼樣，她都有權知道。

「楊姐，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楊曉淚眼朦朧的看著我，臉上是讓我沉甸甸的痛苦，憤怒，絕望。

我握緊手，輕聲，「醫生說你懷孕了，孩子已經三個月。」

楊曉安靜了，唯有眼淚在跟著流。

好一會，她笑了起來，笑的像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常甜有些被她嚇到，我握住她的手，堅定的看著她，「楊姐，甜甜在你身邊，你要堅強。」

就像當初我身邊的小祁，不管多苦多痛，都要受著，也都要走下去。

楊曉看向常甜，小丫頭哭的很慘，眼睛鼻子通紅，還不斷抽噎，像被拋棄了的孩子。

「甜甜，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嗚嗚……」

病房裡氣氛太壓抑，我想出去透透氣，也想把空間留給楊曉和甜甜。

不想，我走出去沒多遠便聽見前面傳來的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