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下,黑色的車身,流暢的線條,即使雨水打在上面,也蓋不住它的凌厲。
一瞬間,我腦子空白了。
而奇怪的,隨著腦子的空白,我眼前再次浮起那個讓我痛苦絕望的夜晚,我倒在水窪里,快要昏迷的時候,一個男人把我抱上了車的一幕。
他穿著純手工定製的皮鞋,西褲,西服,一身的黑和夜色融為一體。
帶著神秘,讓人害怕,畏懼,卻也忍不住靠近。
當時我因為意識已經不清楚,所以覺得是夢。
但現在……
剎那,我的心跳的快了。
「寧小姐,你怎麼在這?」熟悉的聲音落進耳里。
我抬頭,鄒文斯文儒雅的臉出現在我視線里。
他帶著金絲邊眼鏡,如去年和我說話時一模一樣。
瞬間,我腦子一片白茫茫。
半年前楊曉曾對我說過一句話。
她說:看你們緣分吧。
緣分,我和藺寒深的緣分。
可在我眼裡,緣分是個很好的詞,是適合有情人的詞,我不是有情人。
和陸承乾不是,和藺寒深更不是。
所以,當鄒文的話出來,我依舊是懵的,覺得自己在做夢。
直到鄒文把我扶到車裡,再把我送到醫院,明晃晃的燈打下來,照在我已經發腫的腳踝和發白的膝蓋上,我才反應過來。
不是夢。
是鄒文,是藺寒深。
我們再次奇迹般的相遇,他依舊高高在上,我依舊狼狽不堪。
「怎麼這麼嚴重?都感染了。」醫生看著我膝蓋上的傷,擰緊眉。
我苦笑,「今天有點倒霉,摔倒了,又遇到搶劫的,就這樣了。」
鄒文聽見我的話,皺眉說:「寧小姐,你報警了嗎?」
我搖頭,「我手機就在包里,他是騎著飛車直接把我包搶走的。」
鄒文點頭,表示了解,然後問,「就是剛剛的地方嗎?」
「嗯。」
他繼續問,如以往細緻周到,「包里有重要的東西嗎?」
我說:「沒有,就一點零錢和鑰匙,手機。」
「好的,我現在打電話。」他說著便拿著手機出去。
我立刻叫住他,「鄒秘書。」
鄒文停在門口,不解的看著我。
我看了眼他手裡的手機,問道,「你是要報警嗎?」
我還是有點了解鄒文的,他問了我剛剛的問題,就是要了解事情經過,然後處理。
這是他的行事風格。
鄒文有些意外我會問這個問題,卻還是回答,「是的。」
我笑了笑,說:「不用了,裡面沒什麼貴重的東西,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
說著,我頓了下,有些不好意思,但我還是說了,「你能借我點錢嗎?我明天轉給你。」
家裡有放備用鑰匙,但手機需要買,還好我沒買很貴的手機,掉了也就掉了,不值幾個錢。
但我現在沒錢,沒辦法回家。
鄒文很驚訝,不知道是驚訝於我前面的話,還是後面的話,他推了推眼鏡,說:「寧小姐,今晚太晚了,等你的傷處理好,我就送你回家。」
我頓時愣了。
他送我回家,那藺寒深呢?
我記得藺寒深是坐在車後座的,雖然那個時候我的意識一直是懵的,但我現在回想,我很清楚的記得他就在車裡。
即使他一句話都沒說。
可不等我說,鄒文便問醫生,「需要住院嗎?」
醫生頭也不抬的說,「這倒不用,明天記得再來換藥就行了。」
鄒文點頭,抬起手腕看一眼腕錶,然後對我說,「寧小姐,快十二點了,外面已經沒有車了,就算有,也不安全,還是我們送你回去的好。」
鄒文考慮事情永遠那麼周到,我無法拒絕。
處理好傷口,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鄒文扶著我出去,走廊上安靜的只剩下我們的腳步聲。
突然的,我想起了車裡的藺寒深。
他這半年來好嗎,有沒有注意作息,有沒有照顧好自己,有沒有……
一瞬間,腦子裡浮起許多我不該想的問題。
我趕緊搖頭,讓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寧小姐,怎麼了?」鄒文突然問我,我當即就僵住了,然後剛剛那些問題就這樣再次出現在我腦子裡,我一下子沒控制住問了出來,「藺先生……他這半年好嗎?」
電梯里就我和鄒文,不管誰說話都顯得很清晰,似乎還帶了迴音。
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小心又揣揣。
對藺寒深,我始終是存了愧疚的。
我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想著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彌補他,不然我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鄒文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又似乎想到了,他頓了下,問:「寧小姐想知道藺先生哪方面?」
哪方面?
這倒把我問的愣了。
我擰緊眉,下意識抬頭,便看見電梯壁里狼狽的自己,也看見鄒文側頭看著我的認真。
似乎對於我的問題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我抿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鄒文的問題。
而鄒文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在短暫的停頓后便轉過視線,「工作方面藺先生更忙了,身體方面,藺寒深近半年,不是很好。」
鄒文在說到近半年的時候停頓了下,當他說完,我立刻看向他,「他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我記得他身體不是很好的嗎?他……」
「叮——」
電梯門開,我一下停住,再也說不出話。
我怎麼這麼激動,這些都不是我該問的,該管的,我說這些話是在做什麼?
鄒文似乎沒看見我的神色變化,他扶過我朝外走,聲音染了無奈,「藺先生這半年太忙了,作息時間不太穩定,飲食不規律,胃就有些受不住了。」
說話間,我們走出去。
我握緊手,沒說話。
當走到醫院外,一股冷風吹來,我看見停在外面的車,在雨幕下,它依舊那麼強勢。
我說:「鄒秘書,你平時多跟他說說,雖然工作重要,但身體更重要,他還年輕,不要把自己給熬垮了。」
鄒文意味深長的說,「寧小姐,我要能說的聽,那就不是現在的結果了。」
再次坐上車,我的意識清醒了,也清楚的感覺到身旁的氣息。
強大,冷冽。
他心情很差。
這時,鄒文問我,「寧小姐,你家的地址告訴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