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送我到醫院的時候，小祁還在搶救室里搶救，那門上鮮紅的字讓我的心一陣緊縮，我當即軟在地上。

楊曉趕緊扶我，「寧然，你冷靜，你弟弟這麼堅強，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也想跟我自己說，小祁會沒事，可我腦子裡不斷重複秦醫生對我說的話。

他說小祁雖然意志堅定，但他的心臟已經很脆弱了，如果再受到什麼刺激那就……

後面的話他沒說，我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再經受一次刺激，小祁就沒辦法活了！

我一直在不斷告誡自己，一定要看顧好小祁，不要讓他受什麼刺激，一定要好好的等到新的心臟。

可現在呢，現在怎麼就要搶救了？

為什麼！

我看著搶救室里亮著的燈，腥紅了眼，「小祁！寧祁，你忘記你答應過我的嗎？」

「你說你要好好的，我也要好好的！」

「我答應了你，我好好的，可你呢，你現在在做什麼？」

「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對著搶救室大吼，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但這都不夠，我想衝進搶救室抓著他問，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楊曉把我抱住，緊緊的不讓我往前一步。

她急切的在我耳邊說：「寧然你別這樣，寧祁會沒事的，你相信他。」

「你不是跟我說過他很堅強的嗎？你忘了？」

「你說他捨不得你，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他要和你一起去做，這些你都忘了嗎？」

忘？

我怎麼會忘？

就是他跟我說的這些話支撐我到現在，我怎麼可能忘！

我張嘴，想說話，卻還沒說出來我就哭了出來。

一瞬間，我所有的城牆倒塌，我抓著楊曉痛哭，「楊姐，我沒有忘，我一樣都沒有忘。」

「他說他要去上學，要去看電影，要去旅遊……他要去很多地方，我們都約好了！」

「明明都說好了的，他為什麼要這樣，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楊姐，我努力了，為什麼他不努力！」

「寧祁！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努力！」

你明明是最堅強的，你都跟我保證過，可你現在再次躺在裡面，你如果出不來了怎麼辦？

你讓我怎麼辦？

寧祁！

我抓著楊曉的衣服，一點點跪了下去。

我明明那麼努力了，為什麼還是會這樣。

為什麼……

楊曉和我一起跪下來，她抱住我，很緊的把我抱住，「寧然，你相信我，寧祁不會有事的。」

「他不會拋下你的。」

「你們感情那麼好，他怎麼捨得？」

我搖頭，眼淚已經讓我看不清東西，聽不到聲音，我只跪在那，陷進了自己的世界，再也出不來。

「寧然，寧然……寧然！」

「醫生！」

「醫生！」

「醫生，這裡有人暈倒了！」

「醫生——」

我的意識消散了，在極大的傷痛后，我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這一暈，我陷入了長久的黑暗，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唯有黑暗。

唯有我一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片黑暗消失，我看見了遙遠卻熟悉的一切。

我和寧祁小的時候。

他坐在院子里的小木馬上，看著院子外玩耍的小朋友，眼裡都是渴望，期盼。

我放學回家，他看見我，立刻朝我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姐，我想出去玩。」

那時他剛感冒沒多久，還沒怎麼恢復，不能出去，我說：「過幾天好不好？過幾天姐姐帶你去逛街。」

這一次他不聽我的，很固執的說：「我要出去，我要去玩！小祁要去玩！」

說完他就放開我就沖了出去。

我立刻追上去，卻還是晚了。

小祁和一輛自行車撞到一起，他當場心臟病複發，如果不是隔壁鄰居看見趕緊送他去醫院，他已經沒命了。

那天後，我被媽狠狠的打了一頓，跪在院子里，一天一夜不準吃不準喝，直到爸回來，我才被送到房間里。

小祁知道后，再也不吵著鬧著玩了。

但我卻記下了，以後等他好點了帶他出去。

可不等他好點，流感爆發，他肺部受到感染，頓時雪上加霜，我們家一陣烏雲籠罩，慘淡的很。

還好，我遇見了張碧英，我去了陸家，小祁轉院，病開始一點點好。

很快的，許多畫面在我眼前掠過，眨眼間，十幾年過去，我長大了，小祁也長大了。

在我以為一切都有機會的時候，上天再次給了我沉重的一擊。

寧祁，你是不是就這樣走了？

你如果這樣走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是不是？

光明消失，黑暗再次席捲，我笑了。

寧祁，沒有你，我的存在真的很多餘。

……

「怎麼回事？」

「不是說很快就會醒？」

「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你不要告訴我，她要這麼睡一輩子？」

「……」

「藺總，醫生說寧小姐受了刺激，可能……可能自己不想醒。」

「自己不想醒？」

「……」

「你是在告訴我，他們都是廢物？」

「……」

「告訴他們，一個小時后她不醒，滾。」

「……」

誰的聲音，這麼陰鶩，像要把所有的東西都毀滅。

我想睜開眼睛，可好累，我不想動，也不想去想，只想這麼睡著。

很快，我再次睡了過去。

這一次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聽見一個冷到極致的聲音。

他說：「你再這麼繼續睡下去，那寧祁也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