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啞口無言....

資本社會就是這樣的...赤裸裸。這也是為什麼貴族們雖然不願意，但是還是決定放開對知識的掌握，以及改變過去土地貴族的做派...

洛克還以為，身處這樣的社會，要過很久才會有人發現這其中的mend，沒想到這才剛剛開始，就有人發現這個核心問題了...

「不管是國王陛下成立的貿易公司，還是其他各種各樣的工廠...那些在公告牌上，天天招募工人的工廠和公司都是這樣，本質上沒有一點改變。」

「名義上是幫助平民，讓平民過的更好。但最終，他們製造的大多數財富都會被陛下或者其他人獲得。」特納苦笑了幾聲，「當然好處還會有的，國王陛下肯定不會像其他貴族那樣過多的剝削在他公司工作的平民...」

「而且，國王陛下會為了讓整個政體運轉，讓王國內的平民能活下去，不會過多的將手伸向平民。相反，其他的貴族和商人們就不一定了。如果陛下缺錢了...未來的貴族老爺們和商人們還有可能會成為陛下和首相的搖錢樹...」

「制度就是如此，如果不這樣做，陛下苦心營造的政體就無法維持下去。維持不下去就不能達成先前定下的目標，會讓一切付諸東流...」

「到了那個時候，如果大商人和貴族們不配合，陛下或許還會有其他的手段。如果這些人敢拿民眾的生活作為要挾，讓陛下退步，那麼王國陛下手下那些插手各行各業的公司，會作為後手打擊那些不服從管理的貴族和商人，從商業上徹底的擊垮他們。」

「因為在那個時候的洛丹倫，可能沒有哪個商人能與王室公司抗衡....」

洛克有些不自在的解開自己正裝領子下的第一個扣子，他拿起水杯放在自己的嘴邊，掩飾自己尷尬的神色。

唉，沒辦法啊。

當初設計就是這樣的，王國發展必須要集權，要攀科技，要爆兵...只有這樣才能打敗未來的敵人。一盤散沙的封建制度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些的。但話又說回來，讓洛克放棄好不容易到手的權利，洛克肯定不願意。沒有了話語權，那還搞什麼？

何況沒有了權勢，自己又該何處？

「國王陛下推廣普及教育，雖然明面上是為了底層人們。但實質上，更多的是為了未來。能讓洛丹倫在前進的道路上走的更遠，為了能在未來超越其他的人類王國，甚至是為了統一奠定基礎！」

「因為知識的普及，不僅能讓民眾受益，也會推動伊瓦越發重要的科技進步。雖然我們看不起地精，但不得不承認，地精這個種族所掌握的學識遠比我們洛丹倫人多。他們之中，就連地位最低的學徒工，都能熟練的書寫通用語、矮人語、侏儒語。有些甚至還會暗夜精靈的語言！」

「以前，我不知道這與科技的發展有什麼樣的關係，但我現在明白了。愚昧和無知才是洛丹倫的平民自甘墮落的最大原因！所以我對陛下提供啟蒙教育而歡欣鼓舞！因為只有大範圍的提升民眾的知識水平，才會讓洛丹倫薄弱的科技水平提升，才能在未來全方位的幫助到洛丹倫！至於如何幫助洛丹倫...」

「很簡單的例子，就比如現在出現在田地里，自己收割成熟麥田的機器一樣，有了這種叫收割機的東西，就不需要大量的平民再在田地里辛勤工作。這樣就產生了一些問題，聰明的人想更有錢，他們會想辦法購買其他平民的土地，買入更多的土地種植糧食或者其他農作物，然後買入更多的機器收割...循環...而那些短視的賣掉了土地的平民，在揮霍掉賣掉土地的錢后怎麼辦？沒土地可供他們吃飯了，怎麼辦？只能進入工廠當工人、成為王國的士兵、或者活躍在王國的各個角落裡，為王國的建設添磚加瓦...」

「那麼一切就開始循環，進入大貴族大商人們的工廠工作、創造商品、獲得報酬、消費自己的薪水、而後繼續工作、獲得報酬....他們創造的價值成為了貴族的盤中餐，成為了王室收走的稅收，存在國庫里變成金幣，躺在那裡，直到被啟用的那天....」

「如果這個循環有被終結的可能，那就向外擴張，轉移國內矛盾的同時，也能讓更多的人民得到利益。而受影響的，只是當地的那些被征服的人...」

「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為什麼你不做點什麼？讓自己在未來更富有呢？」洛克輕輕的敲著桌子問著。

特納攤攤手，很隨意的笑笑，「因為我沒錢！事實上，現在是最好的賺錢時機。各位貴族老爺們還對這一模式處於觀望的狀態，這才是平民商人們最大的機會，站穩腳跟的機會。如果等貴族老爺們反應過來，那麼平民依然很難出頭。」

好吧，這是一個好借口。

「還是接著剛才說的，所以最終的結果是，王室會很有錢，很有錢。其他的貴族老爺們和那些有遠見的大商人們也會很有錢。但他們的錢會成為王室潛在的錢袋子...因為這群貴族老爺沒有了自己的武裝，他們只能寄希望於王室的聲譽....」

攤攤手，特納無奈的看著洛克，「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如果真要我看待這次改革。我只能說，製造這套流程的人，一定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為以後幾百年，不，或許上千年都有可能。他為以後奠定了一種新的正直體制。但這種體制，是建立在剝削人民之上的。但話又說回來，雖然誰都不想談及過去，那我還是要說一下，和過去的農奴制相比，這已經算是很文明的一種統治手段了。」

「而且我不得不承認，如果站在國王陛下的位置考慮，我也會選擇這麼做。任何能讓洛丹倫強大的機會，我都會緊緊的抓住！因為洛丹倫不該這樣沉淪下去！！」

「所以我支持國王...」

「而且我非常支持國王推廣教育的這一舉措，這會讓底層的平民們，獲得最大限度的提升未來上限的可能。畢竟，」特納口乾舌燥的一口喝乾茶水，洛克則替他續了一杯，他低頭感謝后說，「我是一個貴族私生子，我從未如此的憤恨過自己的身份。我也曾想，為什麼我不是一個貴族？僅僅不是一個母親所生...我和我的兄弟們就有如此大的差距？！」

「所以，我對過去的制度很不滿意。但是，我對目前的制度充滿了希望！」特納眼睛中閃著光芒，「這是一個我趕上的最好時代！也最有可能改變我家庭身份的機會！因為這裡現在到處都有機會！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直背坐的時間長了，洛克依靠在身後的沙發上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應該是一股腦的將自己內心中這些天來所看到的，想到的一切一股腦的說給自己。顯然，他或許把自己當成了他的機會。也是，本就沒有機會的他，可能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他所能接觸到的最能幫助到他的人。

這下輪到洛克遲疑了...

想了想，洛克沒有急著說話，他抓起卡牌隨意的搓著，「就最開始說的，怎麼能讓民眾們快速接受國王陛下和首相大人所制定的國策？」

房門再次被打開，但這次沒關上，馬里奧站在外面等待著。特納瞄了一眼門外的紅色大舞台，而後說道，「我常年混跡於底層社會，雖然那裡的人民貧窮，但他們對高雅藝術一樣很嚮往。」

「可他們沒錢...只能在休息的時候，在酒館里聽水手或者退役的士兵們吹噓過去的往事。或者，哪天有平民歌劇團或者話劇表演的時候，急匆匆的去廣場佔個位置，即便打架也在所不惜....」

特納收回目光看著洛克說，「陛下和首相完全可以找一些話劇團，讓他們將新的國策和法律改編成故事，在城裡到處演出。當這些貼切他們生活的小故事，在人群中出現的時候，他會對故事中那些出現的國策和法律記憶猶新。」

「潛移默化，持續不斷的影響。也許兩個月，也許半年，也許一年，問題迎刃而解。」

「這樣做的好處是，正負的壓力不會很大，收穫卻很大。當第一批人接受王國新政的時候，他們總是會不自覺的影響下一批人，然後循環周而復始傳播開來，傳播到洛丹倫王國每一塊有人居住的土地上。」

「還有個好辦法，就是在直接招募底層社會事物官的時候，需要大肆宣揚。」特納搓著手，認真的說著，「不管承認不承認，每個人都會將別人的成功幻想在自己的身上。當他們看到別人成為國王的事物官，就會想辦法讓自己也成為和他一樣的階層...雖然時間會很短暫...」

「就目前來說，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洛克點點頭，這倒是他以前忽略的地方了。

如果按照他所說的那種辦法，或許用不了一年，民眾們就會接受王國的新政。

「我想知道，你當初基於什麼原因。偷竊你僱主的家庭財產？」

面對洛克的直接詢問，特納短暫的驚慌了一下，而後慢慢的沉默起來。

「我無法面對身後四雙渴望食物的眼睛，因為我找不到工作了。」特納面色通紅，羞愧又激動的顫抖著，「天災亡靈的入侵，讓我失去了我的妻子，也失去了我的事業。我獨自一人帶著他們跟隨逃難流離的人群在提瑞斯法流浪。」

「當我們在加達爾停下腳步的時候，我所攜帶的所有食物都吃完了。為了孩子們，我重新走上了家庭教師的道路。但遺憾的是，受當時天災的影響，我找不到工作。那個時候像我這樣的人太多了...」

「孩子們在我身旁忍飢挨餓，我帶著他們在林地里遊盪，希望能找到任何能吃的東西。蘑菇、野果、未被感染的老鼠、可到了最後這些東西都找不到了。無奈之下，我只能在一次去男爵家裡面試的時候，偷走了一對銀勺。」

「唉...」特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將勺子賣掉，換回了許多黑麵包，看孩子們的高興的神色，我就知道，我無法回頭了。」

「於是，我總會在面試的時候，偷偷順走一些銀飾。開始還好，因為我小時候也是生活在貴族家庭，我知道這些餐具的丟失和損耗是很正常的。但我忽略了我的貪婪，它最終害了我。」

「在我被抓住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在貴族的圈子裡，我早已成為了他們的懷疑對象。很簡單，因為我每次離開的時候，總會丟東西...丟的還是用來招待客人的餐具...而當天的外人只有我...」

「我的貪婪讓我忘記了這個肯定會發現的線索，我再一次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一切。我不敢出門，甚至不敢面對我的孩子。我知道，我這輩子無法在出頭了。」

「幸運的是，國王陛下在銀松森林成功站穩了腳步。這個消息傳到加達爾，我敏銳的覺察到，這是一個改變我命運的機會。於是我和其他人一起，長途跋涉在沿途士兵的護送下，我們來到了伊瓦。當時的伊瓦，還不是這樣的繁華。只有森林和草地，一切都需要自己動手....」

「我和我的孩子們，建立自己的房子，幫助鄰居建房子，幫助所有人建房子，從軍隊那獲得糧食。我眼看著這座城市逐漸的發展起來。我本想著我能在這裡獲得一些機會，重新回歸上流社會...」

特納再次嘆口氣，「當我去應聘當時的民政部僱員的時候，我震驚的發現，負責審核的就是當初審判我的法官！！」

「毫無懸念，我因為道德品質問題，被拒絕在外....」

「之後本來還有很多機會，但我卻因為這個問題被記錄在案，哪都沒人需要我...儘管他們很缺人....這麼多年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伊瓦一步步的成為一座巨大的城市群。而我只能徘徊在最初的街區，教授周圍民眾知識換取酬勞。」

「墨菲大人，就在我們來這裡之前。那些警察還在一直盯著我...我開始還以為，您是要我去服勞役，執行我當初因為需要監護孩子而沒有執行的判罰...」

真是個倒霉的傢伙啊，那麼多人還能讓你遇到當初審判你的法官？你知道嗎？那個法官在伊瓦的時候，是安全局的特工...此刻，他就在大廳等候我的召見...

洛克暗自在心裡點頭，不過他所說的和侍從們調查的消息雖然有出入，但大致上一樣。

望著眼前沮喪的男人，洛克笑著站了起來，他活動著身軀，來到小隔間的門口。然後在後者已經失望的眼神中，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

「特納·威爾遜先生，有興趣去首相辦公廳任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