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拜師
寒石丘聽說花語來了,愣了一下,一時間猜不到花語的目的。
顧連笙將手中上好的宣紙晾了晾,上面「」寫著筆走龍蛇的幾個大字——君子不器。
這是孔子《論語·為政》中的一句話。
「外公的字越發有意境了。」他道。
寒石丘嘆口氣,擺了擺手,「人老了,筆都拿不穩,你就別一味吹捧了。」
顧連笙微微睜大眼睛:「吹捧?」
寒石丘噗嗤一笑,「罷罷罷,看你這悶頭悶腦的樣子也不會拍馬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給我找個孫媳婦。」
顧連笙一本正經:「我獨身主義,只想鑽研醫術。」
寒石丘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他這一輩子無兒無女的,也就撿了個小女孩養大,可是沒成想,這孩子也短命的很……
這都是報應啊。
年輕的時候總是不信因果輪迴,老了才知道報應不爽。
年輕的時候手上沾了多少血,造了多少孽,遲早都是要還的。
顧連笙看著神情頹靡的寒石丘,愣了一下,「外公,您怎麼了?」
寒石丘搖搖頭,「正好,你跟我下去見見那小丫頭吧。」
……
花語規規矩矩的站起來叫人:「老先生,顧老師。」
顧連笙冷漠道:「我已經不在一中教書了。」
「嗯?」
顧連笙看著花語說:「我回研究院了。」
花語笑了一下,「恭喜。」
寒石丘招呼花語坐下,花語卻二話沒說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給寒石丘嚇了一跳,「孩子,你這是幹什麼?!」
花語抿了抿唇,低聲道:「……老先生,我這輩子只跪過我的父母。」
寒石丘嘆口氣,知道這是有事相求,便也不再去攙扶花語,而是道:「說吧。」
花語抬頭道:「老先生,我想拜您為師。」
寒石丘和顧連笙都愣住了,寒石丘好一會兒才說:「什麼?」
花語重複了一遍:「我想拜您為師。」
寒石丘摸了摸自己的白鬍子,坐在了沙發上,淡淡道:「我這一輩子只收過一個徒弟,你知道是誰嗎?」
花語疑惑:「不是顧老師嗎?」
寒石丘搖了搖頭,「他研究的是生物,跟我不同道,我二十多年前收了個徒弟,名字叫做容修。」
見花語沒明白,他笑了笑,「說他本名你應該沒聽過,但是他有個諢號,叫做『鬼醫』,這個名號之前也有人用過,但是我覺得,卻是最適合他的。」
鬼醫。
花語當然聽說過。
這個人倒是沒什麼乖張的脾氣,只要你給錢,給的錢夠多,管你是好人壞人他都救,一手醫術出神入化,但是也陰詭得很,好多路數都是不被正統醫道所接受的,在醫道正統來看,鬼醫就是旁門左道里的專家,十分不被人看得起。
更別說之前鬼醫還幹了件極其臭名昭著的事,讓他本來還有一點點的名聲蕩然無存,這之後有人請他救命,都得偷偷摸摸的不敢讓人知道。
鬼醫本人也不介意,四海皆兄弟嘛,只要你給錢我們就是兄弟,就算是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給他一個億他照樣救,可謂是喪盡天良滅絕人性。
此人在國際上名聲赫赫,花語曾經在余靳淮的書房裡看見過一份文件,裡面幾乎收錄了天下名醫,排在第一個的就是鬼醫。
但是鬼醫已經久不問世事,隱居多年,就算是余靳淮也沒找到這人在哪兒。
花語是真沒想到鬼醫竟然會是雲端高陽寒石丘唯一的徒弟。
寒石丘笑道:「別這麼驚訝,這事兒沒幾個人知道,我不想認他,他也不想認我,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示意顧連笙把花語扶起來,繼續道:「如果你想拜我為師,是為了余靳淮的病,我勸你大可不必,因為我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
「不過容修……很有可能會知道一些辦法,只是他行蹤不定,不太好找。」
花語:「……」
豈止是不太好找!萬人如海一身藏,簡直就是海里撈針啊。
寒石丘咳嗽了兩聲,嘆息道:「要說收徒,我老頭子肯定是願意收你的,只是不說你在我這兒學不到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我這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行將就木的,恐怖不日就要葬身黃土,實在是不願耽誤你啊。」
花語獃獃的道:「可是您看起來氣色很好……」
寒石丘溫和的道:「孩子啊,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來稀,八十耄耋……我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當你年邁,你便會感覺到死亡什麼時候來臨,在人生的最後,你只不過就是在等待死亡的降臨罷了。」
「我知道我自己身體的情況。」
花語抿了抿唇。
寒石丘拍了拍花語的肩膀,「孩子。余靳淮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如果你想救他,就去找容修,我沒有任何辦法……我雖然可以告訴你容修可能在的地方,但是他性子古怪,乖戾囂張,不一定會幫你……」
花語眸光堅毅:「他一天不答應我就一天跟著他……一年不答應我就一年跟著他。他總會答應的。」
痴兒。
寒石丘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緩聲道:「你是個好孩子。我曾欠你母親一些人情,今日就將這果報還在你身上了。」
說著,老先生便站起了身。
花語還以為他會飛鴿傳書、或者是有什麼約定暗號,老先生卻只是抽出了一本厚厚的書,在其中一頁上找到了什麼,然後拿出手機,摁了一串號碼,打了個電話出去。
花語:「……」
時代真的在進步。
振鈴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接通了,花語只能模模糊糊的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了句什麼,老人皺了皺眉,道:「不是我要死了讓你回來給我收屍,是我給你收了個徒弟。」
那人似乎笑了,花語可以判斷出他大概是說了句「我這個樣子你還給我收徒弟,不是禍害人么。」
語氣輕慢,但是透露出的意思很明確——老子一身逍遙,拖油瓶什麼的都給我滾一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