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是多大的仇,才會恨到這種地步啊。
花語循著他要吃人的目光看過去——他看的是池景潤。
池景潤也發現了這如狼似虎的眼神,眉頭一皺,「你看著我做什麼?!」
鍾勤磨了磨牙,什麼都沒說,飛快的低下了頭。
逞夠了少爺威風,池景潤又問花語道:「教官,這個人是誰?」
花語從兜里摸出一顆草莓味的棒棒糖就砸在了了他腦門上:「關你什麼事?」
說完帶著荀芊上樓。
池景潤看著落進自己懷裡的棒棒糖,眼角一抽:「這娘不唧唧的草莓味……」
小胖子趕緊擠過來:「潤哥潤哥!你不吃給我,我不嫌棄!」
在這個破基地里只有一日三餐,嘴裡都要淡出鳥來了,沒有任何零食可以吃,是以花語的糖就變得分外珍貴了起來,小胖子簡直像是看見了喜羊羊的灰太狼般撲了過來。
「滾!」池景潤把糖放進自己衣兜里,「我就算拿去喂蟲子也不給你吃。」
……
鍾勤看著電腦屏幕,手指緊緊的抓住了桌角。
花語將電腦「啪」的一聲合上,將它推到了桌子中間,開頭椅子行雲流水的坐下,「什麼想法?這回不全是冤枉你了吧?」
鍾勤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花語道:「怎麼可能還會有這麼一段錄像?其實你做的很利落。」
她像是點評一份黑森林蛋糕里用的車厘子醬非常正宗一般的道:「毀壞監控頭,撕掉執勤表混淆視聽,甚至帶酒給執勤者,讓他們為了自己不敢多說什麼,動剎車的時候沒有留下指紋,也沒有太明顯,只要車子相撞,什麼痕迹都不會留下——一切都很完美。但是有一點,你還是太嫩了。」
她點點桌子,「很多時候,人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以為你將車位周圍的探頭都毀了,但是沒料到還是有一個角度刁鑽的攝像頭拍到了你。要我是你,我會直接讓整個車庫的探頭報廢。」
鍾勤頹然的用手抹了把臉,「你既然有證據,為什麼不直接交給首長?」
「你還沒明白嗎。」花語看著他的眼睛,「我想保你。」
鍾勤一愣,嗓音沙啞:「為……」
「為什麼?」花語平靜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拐彎抹角,也沒有打任何的感情牌,「因為我要揪出來的不是你,是背後給你出謀劃策——或者說是煽動你引誘你製造這起事故的人。」
她把話攤開了說,比之前那句「說說看吧,誰教你的」還要更加直擊人心,鍾勤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這件事就是我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我是為了報仇……」
「報仇?」花語似乎也不糾結那個「幕後之人」,饒有興緻:「報什麼仇?我的學員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只這一句話,就彷彿是按下了什麼開關,點燃了鍾勤心底深處最濃重最陰鬱也最黑暗的一把火。
他在長久的沉默中倏然抬眸,眼睛里燃燒著心底深藏了三年的火種,那種平靜的歇斯底里讓花語心頭一跳,鍾勤眼眶赤紅:「你們這樣所謂的『人上人』,肯定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每天累死累活小心奉承攢錢供弟弟念書的辛苦……明明她的成績那麼好,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可是卻因為每年3000塊的學費望而卻步……3000塊對於你們來說是什麼?」
鍾勤聲音沙啞的彷彿砂紙打磨玻璃,刺耳中帶著尖銳的詰問:「一瓶上不了檯面的紅酒,一個用不了幾天的手提包,隨手打發給服務生的小費,還是一筆小小的從銀行卡上抹去的零頭?!」
曾經,鍾淼是那麼的努力。
她放棄了自己的人生,放棄了自己嚮往的一切,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給了弟弟。
她在大酒店裡做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隨意羞辱的服務生,可是為了每個月4000的工資,為了弟弟的學費,為了弟弟的生活費,她必須咬牙忍著。
有一天,她給一個包間的客人送酒,客人大方的給她的托盤裡放了五百塊錢的小費。
她多高興啊。
可是那錢還沒有到她的手上,噩夢就開始了。
被強暴、被欺辱、被毆打、被嘲諷……
鍾淼到死都沒有想到,那五張輕飄飄的鈔票,是買她性命的定金。
她這條命,只值一張白色的床單,和兩萬五百塊錢罷了。
鍾勤緊緊的捏住了拳頭,聲音帶了哽咽:「都在說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可是代表這個國家秩序法律的法院將我拒之門外,那些作了惡的人還在紙醉金迷的逍遙法外……我還能怎麼辦?!我做夢都在想殺了他們!可是以我的身份,根本沒資格接觸到他們,誰知道天可憐見,給了我這個機會……」
他的嘴角有幾分神經質的抽動起來,猙獰的笑了:「我當然不能為了這幾個渣滓毀了我姐姐給我掙出來的前程,所以我在車上動了手腳,他們會像以前飆車時一樣,在車子引擎的轟鳴聲中被擠壓的血肉模糊!這對他們來說不是最好的歸宿嗎?這種社會的蛀蟲!垃圾!」
花語淡漠的看著他:「你撒謊了——你根本不知道怎麼破壞剎車,也不可能知道當天我要帶隊練車。鍾勤,既然把所有的一切都說了,就全都交代了吧。」
「幫你的人是誰?」
鍾勤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們這種人沒有任何的同理心!虧我還以為你跟他們會有點不同……沒想到……」
他猛然站起來,手按在桌子上逼近花語:「你也跟他們一樣,是徹徹底底的人渣!」
花語近距離看著他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的五官,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道:「這時候我說什麼你才覺得我有同理心?」
她頓了頓,用一種帶著哭腔的聲音說:「真慘,好可憐,節哀?」
「……」鍾勤沉默,竟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