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頭這一手看的我興緻盎然，我沒有打擾他，仔細觀察著他的言語動作！可誰知，就在他喊出最後一個「落」字之時，我就看到他握著龜殼的雙手突然抖動了起來，如同是觸電了一樣！

而下一秒，我看到連他的身體也抖動了起來。就是這麼剎那間的功夫，我陡然發現……他的臉色竟然是蒼白無比。

「老鬼頭，你怎麼了？」我見情況不對勁，當即大喊了一聲！

「噗！」可誰知，我剛一喊出口，老鬼頭突然口吐鮮血。雙手同時一松，手中的龜殼哐當一聲落到了地上。龜殼中的五枚五帝錢，更是散落了一地，紛紛滾落到了邊上。

我看不懂地上的卦象，心裡只擔心著老鬼頭的情況，就想著把他給攙扶起來。老鬼頭搖了搖頭，擦了擦嘴角的血液，一臉煞白的笑道：「初九，我沒事，這是心頭血，也是我的報應！」

他這話把我給弄糊塗了，不過我看他的確沒有大礙，只是身體比較虛弱而已，也才放心了下來。我乾脆也是一屁股坐在了他身邊，再次追問道：「老鬼頭，你能不能說清楚點，這到底是咋回事？」

老鬼頭卻是沒有立即回應我，而是看著地上的五帝錢和龜殼，不停的搖頭。那眉頭，更是深深的皺了起來。

我此時也注意了一下地上的龜殼，之前我還沒有發現。如今一看，這才注意到那龜殼居然裂開了。我們都知道龜殼很僵硬，而且是完整的龜殼更不容易碎裂。

可老鬼頭這一卦，竟然連龜殼都裂開了。在加上他那凝重的神情，我就已經開始猜疑了。這一卦，肯定不簡單！

我見老鬼頭沒有開口說話，自然也不敢打斷他。等著他連嘆了幾口氣后，老鬼頭這才搖頭說了起來，「初九，我實話告訴你吧，龜殼裂，銅錢散，這一卦是大凶之兆啊！」

老鬼頭說到最後語氣竟然有些無奈了起來，我則是一頭的霧水。我皺起了眉頭，咬牙道：「老鬼頭，你能不能說明白點？我不是算命先生，不知道你們的術語！」

「唉！」老鬼頭又唉的嘆息了一聲，說：「初九，這五枚造型不一的五帝錢，正是代表著五行之意。而這龜殼，也是從祖師爺上面傳下來的！你別看這烏龜殼個頭小，但這烏龜卻是活了好幾百年，是孕育天地靈氣而生，正是代表著陰陽乾坤，日月星辰！我用五行在陰陽中算命理，這是一種極高的算命術，也叫作窺天，能算出普通人的生死！可我這一卦還是失敗了，泄露天機，遭到了反噬，這才口吐心頭血！這是老天爺不讓我算吶！」

老鬼頭這語氣很不對勁，分明是害怕了。我聽的稀里糊塗的，也沒有聽出個結局來。我知道算命師的報應，在道門所有的職業中，除了走陰人之外，報應最強烈的就要算這算命師了。

走陰人是因為長期和屍體以及鬼魂打交道，吃的是死人飯，報應自然很凄慘。而算命師則是泄露天機，窺天測地，是老天爺給的報應！

我見老鬼頭不想說，也沒有打算問他！雖然我心裡很想知道他到底算出了啥，但我還是尊重他，畢竟這是他們算命師的禁忌！

就在我幫他撿起地上的龜殼和五帝錢時，老鬼頭突然失聲的笑了笑，道：「也罷、也罷。你李初九曾給過我機會，今日就算我泄露天機，也要把真相告知與你！」

我沒想到老鬼頭此時做了這樣的決定，連忙拒絕道：「老鬼頭，不用了，別犯了你們這一行的禁忌！始終都要面對，早知曉晚知曉，也不差這一點兒時間！」

「初九，聽我說！」誰知，老鬼頭卻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很是用力，說：「初九，五帝錢不能成形，也就是沒有卦象。龜殼裂了，那就是我算的東西不在陰陽乾坤中！換句話說，麻溝村的命數，乾坤顛倒，陰陽逆行，老天爺已經放棄了。我算不出來裡面到底還有沒有活人，一切只能靠你了！」

老鬼頭的話還是沒有說透，但就算如此，我還能感受到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也越來越虛弱。好像他說的越多，報應反噬就來的越猛烈！

雖然他沒有說穿，但我還是大致猜到了他這番話的意思。用他的話說，這麻溝村村民的命數，老天爺已經放棄了。陰陽逆行，連老天爺也不管他們了！

他們的是死是活，也只能全靠他們自己！

我理解這番話的含義后，心裡也是勃然大怒，當即怒道：「老天爺不管他們，那我們要這老天爺有何用？」

「初九，別說了，小心老天爺發怒！」老鬼頭連忙拉住了我，也是從地上站了起來，說：「走吧，咱們繼續去打探一下！天黑之前，無比要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老鬼頭轉移了話題，不想讓我在這個話題上生氣。我理解他的善意，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攙扶著他繼續往麻溝村的方向走！

此時正值午時，太陽高高掛在當空！前兩天下了一場大雪后，便開始放晴了。只是隨著我們越來越靠近麻溝村，那種陰暗陰森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明顯！

這種感覺不是從身體上感知的，而是從我們內心深處衍生出來的。我心裡清楚，周圍遊盪的那些鬼魂必定就隱藏在這鬼霧中！

只是現在還是大白天，他們也不敢貿然出來。而在我們走到距離麻溝村只有四五百米的時候，周圍完全是寸草不生了，就連那些枯樹，也全數腐爛了！

空氣中沒有其他的味道，只有萬物發霉的腐爛味道。而周圍更是靜的可怕，聽不到蟲鳥野獸的聲音，也聽不到風吹到樹葉的聲音！

就如同是走在一片極度荒涼的世界中，沒有任何的活人氣息，越走心裡越是荒涼滲人！

「初九，有水聲！」這時，老鬼頭忽然停了下來，同時側耳聽了起來。

我們現在的視線很差，能見度最多一米左右。在他提醒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聽到了那嘩啦啦的流水聲。聽到這嘩啦啦的流水聲，我趕緊往前走了好幾步，直接下到了河岸上。

盯著眼睛往前一看，當即就看到眼前這條聯通麻溝村的石橋！這是麻溝村出入的唯一通道，只是那石橋中間已經斷了。

而石橋下的這條大河，正是我們村口的這條大河。當年我奶奶，也是在河邊洗衣服才撿到我娘的。

一踏上石橋，我心裡頓時五味雜陳，說出來的感受，激動、害怕、恐慌，幾乎包含了所有的情緒！

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河對岸的麻溝村，可這麻溝村外面籠罩的鬼霧，比任何一處地方都要濃郁，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出一個大致的雛形。

我照著記憶鎖定了村口的大榕樹，雖然我看不清楚，但我能夠想象出來，爺爺就躺在大榕樹樹枝上的棺材中！

隔著這條河二十多米的距離，我心裡突然激動了起來，更是忍不住朝著河對岸大喊了起來，「爺爺，麻溝村的父老鄉親們，我李初九回來了！我回來了……」

喊到最後的時候，我的聲音就哽咽了，眼淚撲簌簌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看到麻溝村現在所遭受的這一切，我內心難受的快窒息了！

這是我內心深處最柔軟，也是我最害怕的地方，我愧對於他們，讓他們活生生遭受了這樣的折磨！

可我的聲音好像根本傳不出去，就在我周圍回蕩了幾下之後，便被石橋下這嘩啦啦的水流聲給掩蓋了！

此時此刻，我多麼想衝到麻溝村，看看還有沒有活人！可理智告訴我，我一個人根本無法闖過去。石橋斷了，只能走水路。可這大河中，全是水鬼！

修道之人，不怕惡鬼，就怕水鬼！到了水中，不管你道行多高，一個人也始終無法和他們抗衡！

「初九，走！快走！」而就在這時，老鬼頭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還沒反應過來，老鬼頭就用手指向了石橋下面的大河。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當即就看到河面上的濃霧竟然慢慢變淡了。而隨即，我就看到一艘艘紙船從霧氣中行駛了過來！

這紙船上一個人也看不到，只能從那水中的倒影模糊的看到……紙船上面站滿了鬼影！

鬼撐紙船，十年了，他們竟然還在圍著麻溝村，從未離開半步！特別是在那紙船靠岸的時候，我就看到岸上有無數濕噠噠的腳印正朝我們的方向跑了過來。

我完全沒有想到，經過了這麼些年後，這些水鬼竟然可以上岸了！原本乾燥的河灘上，就是這麼眨眼間的功夫，便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濕噠噠腳印！

「初九，走了！水鬼要來拖我們了！」老鬼頭見我怔住了，當即大喊了一聲，拽著我就一個勁兒的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