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爵風視線在澳方救援隊長還有林毅身上略作停留，才說道：「這一地區是岩溶地貌，地下有溶溝，還有地下暗河形成的落水洞，這些暗河經過千萬年前的板塊運動衝擊，地下形成眾多天然洞穴，這些洞穴和十幾公里以外的棲霞深谷相連。」

救援隊長乍一聽陸爵風的話有些詫異，但還是跟著點點頭，「棲霞深谷特別大，每一處牆壁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穴，但是那些洞穴很小，人進不去，是一直沒有被開發成為旅遊景點，因為那裡地質很危險。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陸爵風表情不變，一雙眼眸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幽暗縱橫，看不見底，「棲霞深谷是所有地下洞穴延伸的終點，是所有洞穴的唯一出口。」

「什麼，難道我們要去十幾公里之外找到洞口，再找到這裡救他們？」

陸爵風略一頷首，「不錯。」

現場頓時炸了。

首先，澳方的救援人員裡面吵鬧起來，「如果幾公里之外還有可能，十幾公里之外怎麼可能？」

「我從參加救援隊以來，第一次聽到這種奇怪的說法。」

龍家人那邊以林毅為首，林毅不動，他們沒有人敢隨便亂動。

林毅走過來，「陸總，您有把握？」

陸爵風並沒有耐心跟這些人耗著，他辛苦搜尋正確的地質地貌信息，並不是讓這些人質疑。

「不信的繼續在這裡守著，相信我的人跟我去棲霞深谷。」

說完，陸爵風轉身離開。冰天雪地中，他一身黑色，肅殺的氣息里，他彷彿古經而來頂天立地的王者。

望著陸爵風高大挺拔的背影，林毅心裡頓時升起一種追隨的衝動。

出生入死多年，林毅清晰地知道，這是面對強者時才會有的感覺。

這麼多年，他只在龍九延身上領會過這種氣勢。

孟長欣的看著陸爵風單獨離開，而這些救援人員還有龍家人都沒動，她頓時急了。

「林先生，陸總查了這麼半天才得出的結果，你快點派人跟著他。」

她又拽著澳方救援隊長的胳膊，「隊長，救人一命耶穌會保護你們全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解一下？請你派一些人跟我們去找人。」

澳方救援隊長猶豫著，「我先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人命關天，等你考慮明白了，萬一我家白芷有個三長兩短，我去州府起訴你耽誤救援。」

軟的不行，孟長欣就開始來硬的。

她目光轉向林毅，考慮要不要用龍九延的名義壓他。

林毅目光掠過孟長欣，不等她說話，他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龍家人，「留下一部分在這裡守著，等唐飛回來繼續救援，其他人跟我離開。」

「是。」

孟長欣跟著鬆了一口氣，還是國人跟國人之間能溝通。

半分鐘之後，龍家人集結完畢，一行行黑色的陸地巡洋艦在光潔的雪地上壓出整齊有序的車轍。

林毅坐在車裡，不遠不近地跟著陸爵風的車。

他早就在心裡估算過，三千米深的大坑，就算下去，這麼高的高度一時半會也不容易把人帶上來。還不如從深谷那邊找到突破口。

他只是好奇，澳方救援人員都不知道十幾公裡外深谷和這裡相連，陸爵風是怎麼發現的？

*

陷阱坑底下，龍九延的手凍得幾乎不會回彎，他旁邊的霍少霆也好不到哪去。

至於那三個手下，早就不確定手還在不在自己手上，只是一下接一下，機械的從洞口邊緣摳著冰和土。

龍九延試著用冰塊鑿，但是冰這種東西太脆，拿在手裡冰涼，撞到結實的凍土上，沒幾下就碎。

忙活了大半天，幾個男人的體力漸漸下降，身上的熱量快速蒸發。

白芷靠在牆壁一角，緊咬牙關，可是牙齒在嘴裡顫動著，沉重的冷空氣鑽進她的鼻腔里，幾乎把她的鼻子凍掉，從喉嚨到五臟六腑，都是僵硬的。

她不敢隨便張口吭聲。

大家都忙著找出路，她不能再給他們拖後腿。

寒冷的感覺如同蜿蜒的蛀蟲，順著的她的皮膚鑽進她的骨縫裡，沿著筋脈，一點點地凍僵她的肌肉和血液，

「白芷，再堅持一下。」

「我們很虧就能打開洞口。」

白芷聽到龍九延和霍少霆充滿擔憂和恐懼的聲音。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向他們，緩了半天才發出聲音，「我會堅持。」

霍少霆仔細分辨才聽出白芷說的什麼，看到她蜷縮在一堆衣服里，冷得發抖卻一聲不吭的樣子，心裡難受的要命。

「別說話了，保存體力。」

霍少霆轉身更加奮力地鑿洞。

龍九延蹲下身，輕輕將白芷抱進懷裡。看著她渙散的眼神，緊繃的身體像是大廈將傾前最後一根獨木，顫抖的瞬間，世界崩塌，「白芷看著我，你得活下去，你還有兩個孩子。只要你活下去，我絕對不會再逼迫你。」

他感覺到掌心裡有粘膩的痕迹，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咸腥，他比誰都清楚這是血味道。

白芷動了動嘴角，想要做個表情，可是臉上的肌肉像是凍僵似的，她根本動不了。

龍九延把她身上的衣服，用力裹緊，將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口，想要把身上的熱量都給她，又怕自己太使勁兒把她捏碎，只能又把她放回到原位，「等我。」

龍九延腳步沉重，他蓄滿全身的力氣，抓住一塊凍土，狠命地捏碎。

咔嚓一聲，像是掰斷了什麼。

霍少霆在旁邊用手使勁摳動碎土，沿著龍九延打中的位置，他感覺到自己這邊的凍土有一絲鬆動。

可自己的手指快要承受不住，就差一點了。想到白芷虛弱的樣子，他咬緊牙關。怒吼一聲，咔嚓，凍土掉了。

霍少霆癱軟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似的。

他的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雙手漸漸回暖，有了知覺。

他抬手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右手拇指，食指，還有中指的指甲全都翻了起來。

手指上的流血混著的泥土，慘不忍睹，怪不得剛才那一瞬間他這麼暖和，原來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