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爵風眯眼,看著沐建華緊緊跟隨白芷病床的背影,宋思明那幾個字格外的錐心。
他沉著臉,黑眸掠過宋思明,搭乘電梯來到的白芷的病房。
沐建華拉著白芷的手,他神情認真,眼神里寫滿擔憂,陸爵風的雙腳直接調轉方向,轉身離開。
宋思明緊隨陸爵風下來,倒是沒想到在病房門口看到打道回府的陸爵風。
擦肩而過,陸爵風的臉色陰沉。
他看了一眼病房內的光景,緊蹙的眉心頓時舒展開。
宋立成從旁邊走過來,「爸,陸爵風對姐姐很上心,您這樣干涉真的有用?」
宋思明收斂情緒,眉目整肅,「你也知道他和你姐姐的關係,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他帶著小芷跳火坑?」
宋立成沒說話,深深地看了一眼陸爵風堅毅的背影,跟著宋思明去白芷的病房。
陸爵風從醫院離開。
宋思明明裡暗裡的刁難,他都不在乎。
一想到白芷用藥過量,鬧出大出血,他胸口充斥著暴虐因子。
他想要發泄,卻找不到一個出口。
夜色里,高大的身影在地下停車場明滅的燈光里,顯得凄涼又孤寂。
咚——
他一腳狠狠踹上車頭,大天使車標罕見地向後歪了角度。
一瞬間,停車場車鳴不不斷。
陸爵風的額頭卻浸出一層冷汗,他的腿又傷到了。
馬東跟在後面裝隱形人,這下再也不能沉默了。
「陸總,您沒事吧。」
他扶住陸爵風的,一邊擔心,一面做最壞打算。
反正樓上就是醫院,醫生護士隨時能推擔架下來。
「我好的很。」
陸爵風推開馬東,剛走出一步,小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他咬著牙坐進車裡,面上沒有絲毫異樣。
「陸總,您要不要去醫院做個檢查?」
「不用,回家。」
馬東仍然不放心,陸總的腿傷沒完全養好,剛剛那一腳把堅固的車標都給踹歪了,這得使了多大的勁兒。
可是對上陸爵風冰冷的雙眼,他只能把到嘴邊的勸解咽回去了,「是。」
車開進碧水清苑,馬東立刻下車幫著陸爵風拉開車門。
陸爵風雙腳沾地,小腿上仍然有一些疼痛,但是比之前緩和許多。
馬東也是從陸爵風下車就開始盯著他的腿,確認走路沒有什麼異樣,他才放下心來。
「陸總,如果沒事,我先回去了。」
「嗯。」
陸爵風應一聲。
回到別墅,他剛一進門,小可和小愛乖巧地站著,拖鞋整齊地擺放在門口。
小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爹地,您回來了。」
小可也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望著他,「爹地,晚上好!」
陸爵風略一皺眉,「這麼晚,你們怎麼還不睡。」
「爹地,我們睡不著。」小愛晃著腦袋。
小可緊跟著說道:「因為我們擔心媽咪,她怎麼樣了?」
對上兩個孩子充滿憂慮的眼神,陸爵風心底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憋悶,再次騰起。
那個女人為了和他劃清界限,吃藥過量,差點把自己命丟了。
全是她咎由自取,她有什麼資格讓小可小愛為她擔心?
陸爵風強壓下惱怒,「你們媽咪如願以償,好得很。」
小愛眼睛一亮,並沒有聽出陸爵風的弦外之音,「真的嗎?爹地,明天帶我可以去看媽咪吧!我好想她。」
見陸爵風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小可立刻說道:「爹地,我們好些天沒見到媽咪了。」
陸爵風咬緊牙關,為了避免孩子看出自己的情緒,應聲說道:「可以,你們先去睡覺。」
「好的,謝謝爹地。」
小可和小愛手拉著手,自覺地上樓睡覺。
但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白芷被送入病房,麻醉藥效沒過,還在昏睡。
沐建華握住白芷的手,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流露出心疼。
天蒙蒙亮,宋思明和厲海艷提著早餐來到病房。
發現病房裡的沐建華直直地坐在椅子上。
厲海艷走到沐建華身邊,他微眯著的眼睛立刻睜開,「厲阿姨,宋叔叔,你們來了。」
「辛苦你了,建華。」
宋思明一眼就看到沐建華眼裡的血絲,這孩子一夜沒睡,他對小芷真的很上心。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沒休息好,待會吃了早餐,回去休息吧。」
「沒關係,以前做項目的時候,最多熬過三天三夜,我現在不困。」
「年輕人身體底子好,但還是要注意休息。」厲海艷語氣里透著難掩的心疼。
宋思明也點頭。
「沒關係,我想多陪陪小芷。」
沐建華低頭看著白芷,眼中是化不開的深深眷戀。
白芷感覺自己渾渾噩噩的,手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但是熬過那陣僵硬,她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
她的手下意識地蓋住小腹。
伴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疼痛。
一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
孩子還在嗎?
耳邊似乎有個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她聽出來是沐建華。
白芷睜開眼睛,一絲微弱的光線在眼前浮動。她循著聲音的方向,乾澀的嘴唇艱難地開合,「沐大哥?」
「是我,小芷你終於醒了!」
沐建華一陣狂喜,「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的孩子……還在嗎?」
沐建華沉默一瞬,「小芷,抱歉,我們沒能保住這個的孩子。」
白芷的嘴唇翕動兩下,她毫無焦距的眼神瞬間潰散。
原來一切都不是一場噩夢,她的孩子真的沒了。
沐建華他後悔自己一時衝動,在她剛醒來的時候就說出真相。
「小芷,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如果你想再要孩子,我們可以再生。但是後面這句,他不敢貿然說出口。
沐建華想要握住白芷的手,卻在碰到她指尖的剎那,白芷抬起左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沒了就沒了,對我對他都好。」
沐建華眼神暗了暗,再次抓住白芷的手。
這一次,他用了些力氣,牢牢地掌控住這是略顯蒼白的小手,生怕她逃開。
白芷有些抗拒這個觸碰,但是沐建華生抓得很牢。她現在身上提不起絲毫力氣,掙脫不開,索性任他握著。
這一幕,正好落在一雙陰鷙的墨眸之中。